第307
小悟墟上万千塔刹流淌出天净水滋味不一,那时众仙神才知晓,原来塔刹沟通三千大小世界,而天净水便是来自各处。
引玉徐徐道来,说完时,眼前所见便已是元皎口中龟裂的泥地,湖水不知所踪,而谢聆和薛问雪正在边上难以置信地站立。
莲升也是一怔,眯眼打量那石泐水枯之地,冷声说:“怎么会。”
“你我都觉得天净水不会干涸,就好像起初认定,仙辰匣万不会出岔子一样。”引玉嘲谑一笑,心寒了一截。她扭头看向莲升,心底希冀顷刻间成了败井颓垣,又说:“晦雪天怎么办,灵命是打定主意,不让晦雪天好过。”
谢聆身形猛晃,忙不迭拔剑支住身,头痛欲裂地看向那些开裂的泥,哑声说:“桃树如何是好,总不能叫它枯死在厉坛上,谢音她……”
他不信希望全无,非得把桃树从厉坛上移开不可,竟踉踉跄跄朝干涸的湖泊走去,一角便踏上了硬泥!
引玉一动不动地看着谢聆,只见谢聆的衣角微润。
此地云雾迷蒙,但雾不是真雾,并非水汽所成,再观湖泊龟裂,那角衣料如何会湿?
怪事,有几分像她遍布晦雪天的画卷,画卷常湿,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显然不是她施术所致,否则照她如今恢復的记忆看,她早该想起来才是。
莲升看引玉神色几变,那双眼倏然微瞪,好像茅塞顿开,不由得问:“想起什么了?”
“画卷。”引玉推开莲升扶在她臂上的手,试探般朝龟裂泥地迈去,手在身侧慢腾腾摆动,像在拂水。她垂着头捏起自己的裙角,果然捻到了些许潮意,慢声说:“莲升,你来看,不光我还有谢聆,衣裳全潮了,和我的画一个样。”
莲升当即迈了进去,这一迈步,她心神俱震,并非是因为觉察到潮意,而是因为她灵台倏然通透,如受涤荡,这别样的感觉和她身在莲池里时一模一样。
她低头下视,盯着足下龟裂的泥地说:“天净水,犹在!”
同身在泥地上的谢聆怔住,捏起自己袖角一探,当真是润的,诧异道:“可是为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
引玉皱眉,拂动的五指微微攥起,掌心也潮,却没有掬水在手的感觉,她思索着说:“难道是幻术?”
莲升身侧绽开金莲数以万计,莲花密匝匝遍布全湖,灿烂夺目。
刹那间,好像湖水不曾干涸,这里金波荡漾!
谢聆和薛问雪到底是凡人之身,被金光环身,当即不能动弹,耳边仿佛能听见曼妙禅音。
两人不由得躬身,不由得做出了朝拜之态,魂魄一面如受洗涤,一边又通体战栗。
金莲齐绽,势必要破除此地幻术,果不其然,眼前琉璃万象哐当破碎,有木珠四散而逃,好似那日在小悟墟中,灵命断开的那串佛珠。
“灵命。”莲升仰头观天,冷声说:“果然是牠,牠预料到有人会来取天净水,所以来此下了幻术。”
龟裂的泥地里,天净水汩汩涌出,顷刻间便将他们淹没在内,在水中无依无靠的人,好像成了海上轻舟,被大浪掀得沉浮不定。
引玉有所感应,倏然埋头潜入水中,她水性不好,憋了一口气便头晕眼花,堪堪在龟裂的泥土间扯到了莹白一角。
在幻术解开之际,坚硬的泥层便已软去,被埋在泥里的画卷,轻而易举便被引玉扯出。
引玉环抱画卷朝水面游去,被莲升揽了个正着,她终于可以大张嘴喘气,由莲升揽着她飞身上岸。
谢聆和薛问雪也已到岸,两人俱是湿涔涔的,而这天净水又烘不干,看着好生狼狈。
“幸好这一趟没有白走。”莲升弹指化去四人身上湿痕,还将耳报神那碎花裙给抚干了。她这才弯腰掬起湖水,心跳如雷地问:“你的画为什么会在泥里?”
“是无嫌。”引玉半猜半蒙,长舒了一口气,“难怪我的画卷总是潮湿,原来不是我施了术,而是她。万卷相通,她靠近其他画卷时,会特意去除术法,便是想将我引到一溪翠烟,可惜你我都不曾察觉。”
她摇头露笑,说:“也怪我卷上墨香浓重,还暗藏神力,让你我都认不出那是天净水。”
“无嫌竟也有这般玲珑心思。”莲升捏住画卷一角,画上潮意已无。
引玉卷好画纸,环在怀中,说:“她别无选择,既成役傀,清醒时日无多,便要更小心谨慎。”
她眯眼朝远处翠烟望去,又说:“也幸好她埋画卷在此,否则我也觉察不到天净水消失是幻术所致,灵命造出来的幻象,当真破绽难寻。”
“如此说来,桃树是不是能移开了?”谢聆喜极而泣,随之笑意一敛,“可二位仙姑不是说,还需找那什么不化琉璃?”
莲升转身,竟见那苍青毒障,正缓缓将她的灿金阔刀埋没。她神色骤然,拉住引玉便说:“不化琉璃比天净水好找,先离开此地再说!”
许是在解开幻术的那一刻,无意间触及了灵命布下的其他术法,浓雾中的魔气竟越发猖獗浓重!
作者有话说:
=3=
雾气原先苍翠欲滴, 如今被魔气一搅,变成升腾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