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
鬼火哪里奈何得了这闯门气劲,禁製也成了摆设,两隻鬼首被撞得口吐青血,四目俱流血泪。
铜门大敞,有东西闯了进去。
左右两隻鬼首转动眼珠子,面面相觑道:“谁扇了我一个大嘴巴子,真疼啊。”
“奇怪,别说活人气息,我连死人气息也闻不着,这风是有备而来,还得上报给大人知。”
“你去!我今儿不想动,脸还疼得紧。”
铜门咚隆合上,变作青烟消散,但枉死城里种种犹在。在门关上的一瞬,本该在外侧的两隻鬼首铜环,竟从里侧冒出头来,好似门扇前后调了个弯。
其中一隻鬼首奋力扭头挣扎,只听见当啷一声,它竟从门上脱出,落到了地上,把衔在嘴里的铜环当腿使,一拱一拱地朝远处去。
闯入枉死城的那道气劲落在了暗处,悄无声息凝成两个人影,可不就是引玉和莲升。幸好莲升术法尚在,所以就算显露身影,也没谁发现得了,这里混进了外边的人。
引玉轻吁一口气,说:“门上禁製还挺厉害,幸好有你。”
莲升扶墙往外打量,只见围在赌桌边上的鬼全都戴着鬼首面具,便翻掌变出两隻。
只是变出两隻面具的功夫,地上拱动的门环鬼首竟没了影,她索性敛了目光,说:“本不想惊动这里管事的,没想到还是免不了。”
“无妨,这里人潮汹涌,想藏身也容易。”引玉倒是看得开。
“只能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莲升看向引玉空空如也的双手,说:“你把画卷舍在门外,是忧心出不去?”
“铜门要是开不了,我便用上自己的‘门’,何愁出不去。”引玉笑说。
“也好。”莲升颔首,递出去一隻面具。
枉死城里四处悬挂鬼火灯笼,火光中全是赌桌,不论是长街,还是亭台楼阁,放眼望去竟都摆满赌桌,有些个塞不下的,还把赌桌搁在了屋瓦上。
如果说两际海众鬼只是初沾赌瘾,那枉死城的便是病入膏肓了,那痴狂的模样,比扪天都城民更甚!
再看众枉死鬼都戴有面具,此等场面,本该一眼就能找到蒙善才是,可眼前连一隻未戴面具的鬼都见不着,蒙善已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面具已递到面前,引玉却不伸手接,只是倾身向前,还微微抬起下颌,示意莲升帮她戴上。
莲升隻好先自己戴上那青面獠牙的,再将那红脸怒颜的覆到引玉面上。
绳子要系到脑后,她转至引玉身后,把两根绳不松不紧地绑好,说:“门环鬼首口中的大人,许就是这里管事的,十二面骰指不定就是那人的东西。”
“去看看便知。”引玉扶正面具,朝远处赌桌走去,她不参赌,只是为看清赌桌上的骰子长什么样。
一看才知,竟是十二面骰。
耳边簌簌作响,引玉猛地扭头,又朝另一张赌桌打量,又见十二面骰!
“整座枉死城,玩的怕都是十二面骰。”引玉皱眉,“这十二面骰除了比寻常骰子多出六面,不知还有什么奇异之处。”
“看看桌下。”莲升施出金光,金光掀翻赌桌。
一众赌鬼皆以为是身侧赌友所为,互相指责起来:“玩不起就别玩,掀桌算什么!”
但见,桌下并无花押。
莲升收起金光,在众鬼之间穿过。趁众鬼迷心赌局,她飞快摘下他们的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眉间碰去。
桌下不见花押,众鬼灵台中却有。
一些鬼怪露出惨不忍睹的脸,又开始互相斥骂:“摘我面具做甚,怎的,是我方才赢了钱,记恨上了?”
引玉从旁路过,挨着莲升说:“如何?”
“这里的花押似乎不是咒术所成。”莲升迟疑。
引玉微愣,“莫非还不是同一人所为?”
“尚不能断定,除非有人嫁祸。此事巧就巧在,扪天都的赌风,又是在无嫌救了蒙善会掀起的,难道是无嫌有心为之?”莲升环视四周。
她继续说:“此地隻进不出,非召不可贸闯,这本该是好事,没想到这规矩反倒成了枉死城的顶好屏障,到如今,我才知道枉死城竟是这模样。”
“不论是什么,落在有心人手里,总会变成凶器,顽石都能被磨成尖刀。”引玉捏着袖角掩起口鼻,被鬼气熏得难受。
“倒也是。”莲升皱眉。
枉死鬼们的双眼好像钉在了赌桌上,压根不看别处,引玉撘住一鬼的肩,本想与他搭话,不想他不管不顾,连手臂被边上人挤断也不曾察觉。
莲升倏然顿步,望见远处耸入云霄的高楼。
除眼前高楼外,枉死城的屋舍全是一般高,此楼足以俯瞰枉死城全貌。
引玉循着莲升的目光望去,眯起眼细细打量,琢磨道:“枉死城管事的就住在那楼上?”
“也许我们的行踪已被发现。”莲升垂头,推开急攘攘的枉死鬼,不紧不慢朝高楼靠近。
越是往那边走,枉死鬼越少,有几张赌桌歪歪扭扭搁在街市上,桌边却空无一鬼。十二面骰在桌上静置,竟是裂痕遍布。
引玉停在桌边,再看桌角竟有磕碰的痕迹,她几番思索,中途还是捏起那枚十二面骰,可才微微施力,骰子便在她手中碎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