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我就告诉你。”
我把他们打跑了
“我非此界之人,若要问我来处……”
颜竹伸手指了指上空,意思已不言而喻。
信息透漏得很顺利,没像影视剧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被天道限制,无法言明自己的来历。
只是在她说完后,青桐觉得自己此后的树生可能没那么顺利了。
比如,它之前还稳定的内识空间现在突然毫无征兆地猛烈晃动起来,随时随地都有坍塌的风险。
“啪嗒——”
有成人女性小臂般大小的一截树枝掉到了地上,并极有眼力见儿地顺势一路滚落至颜竹脚边。
那东西瞧着不像粗粝的树枝,更像是被人为打磨至光滑的某种艺术品,其上还泛着柔和的光泽。
颜竹稍稍弯身,将它捡拾了起,手感温润,像握着了块品质极佳的玉。
不知是不是主人情急之下从身上割舍的,树枝巨大的断口处还流淌着没来得及干涸的黏糊糊的金色汁液。
桐木似乎在…惊惧?
无来由的念头冒了出,颜竹有些发怔,她不过想逗逗这棵憨厚的灵树,未曾想竟做得过了火。
不过她也没什么机会说几句话安抚了,眼前的空间开始如玻璃製品般有了碎裂的痕迹。
又是一阵被罩住脑袋从外部狠敲了的感觉,颜竹眼睛一闭,不受控地昏睡了过去。
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青桐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破损了三成的内识空间欲哭无泪。
它真傻,真的。
它当初发现她不受梦境影响就该留个心眼,再不济,注意到她周身的大道气息也应当谨慎些。
它真傻,真的。
它怎么就惹到了这种家伙…偏生对方还要回去,回到它营造的梦里…还不如直接给它个痛快呢……
活了千年的老树就不该再有些无谓的好奇心。
桐木抬起头,望见无数电光穿梭云霄之中,隐而不发,闪烁间,云层之上灿烂缤纷,似有九天玄女于其上奏歌鸣曲。它吓得抖了抖躯干,摇下一堆枝叶。
树木本性对火焰雷光的恐惧,让桐木在一瞬间领悟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它悄悄收回了露在外面的藤枝,努力蜷曲身体,把自己缩小进难以被注意到的小角落。
而几乎就在下一刻,一道惊雷穿透苍穹,携万钧之势直直陨落,照耀得天地白茫茫一片。
桐木看着这副景象,心中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朽这副身体,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一阵风吹过,裹走了地上两片金灿灿的树叶。
……
“颜竹,颜竹,颜竹……”
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遥远得像从世界彼岸而来,带着令人心悸的悲切哭腔,声声泣泪。
颜竹被其中蕴含的痛苦摄住了心臟,挣扎着醒来。
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块平整铺展开的天空。
纯净的蓝,白云轻薄如絮。太阳光芒正盛,位置较她离开时也有所偏移。
草尖刺得人皮肤泛疼,泥土地石头过多,硬邦邦,躺着不舒服。颜竹意识稍稍恢復些,便努力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手中的梧桐木可以证明方才的经历并非臆想。这东西是剑修为剑作鞘的首选,因太过珍贵而难寻,有价无市。颜竹用它当了拐杖。
不过当初她问桐木要树枝,是打算递给小宋青当武器去反击那群坏小孩的。老树有灵,枝干坚韧,想必敲人不易折,可以拿着多揍几个。
起身后,顾不上思考什么,颜竹稍稍站稳了些便迈步跨过前方有人小腿般高的杂草丛,朝着回忆中的声源处急步行去。
林中,树木根节盘缠交错,秋冬季未被土地消化完的枯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踏上去有清脆的响声。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枯叶之上星星点点的红异常刺目。
脑中冒出的可怕场景如慢镜头般一幕幕慢慢晃过,颜竹背上冒了冷汗,额前碎发也被浸得湿透。
心中怀了怯,她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握着梧桐木的手却发狠似的用力攥紧,宛如溺水的人抱住了面前唯一的浮木。
“颜竹…颜竹……”
微弱的声音像幼兽的呜咽。
小小的身影站在大片大片的荒草地,被衬得愈发小,远远看去只是个模糊的黑点。
她睁着大而圆的眼,茫然地向四处张望着,第几千几百次重复那个名字,喊得喉咙疼痛沙哑,干涩难言。
她期望能收到任何一点回应,耳边传来的却只有轻柔的风声。
宋温凊仰起头,仅能模糊瞧见云的轮廓。但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她知道。
天好大,地也好大。
她立于广袤的天地间,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心臟像在被无数小虫子啃食,被浸泡的水里,酸胀的,发苦发闷,浮上来又沉下去。
“颜竹…你飞到月亮上面了吗?”
话语轻得能融进风里。
宋温凊看不见荒草地的边际。她站在广袤的天地间,双手空荡荡,身无一物,衣角偶会被万里而来的一阵风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