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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输赢(上)

 

/输赢

“你输了。”她看着他说。

她的双眼像蒙上一层薄膜,脸上却没有一种赢家的兴奋。

一阵风刮得树叶凌乱旋转,乌云也来,凉亭就暗下去了。

江漫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双眼一直盯着棋盘。他自信棋术精湛,怀着赢太早她肯定不舒服的心态拉扯着棋局,没想太过自信,拉脱了,大意她的棋术也高,反倒被她破局。

一段时间沉默后,他才抬头与她对视。

“你下歪了。”他说。

“哈?”

路柔不信地往下看,她静静看着那颗棋子,看了很久,很久。她低下头,扶额。

天有不测风云。就因太自信,隻去看他而没看棋盘地落棋,意外地偏了角度,下歪一格。黑棋方瞬间起死回生。

她抬颌,看江漫的双眼微微眯起,笑得优雅,瞳孔像一捧银光落进幽雅的清泉,慢慢荡漾:你果然舍不得我。

路柔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并没有。

江漫微笑:你明明很容易就能赢的。

路柔眯窄了双眼:我真的是手误。

江漫依旧微笑:小把戏,你就是想故意输给我。

路柔猛地捏紧了棋:江漫!

由此路柔阵脚大乱,被这一意外捣乱,心绪已经失去了冷静。接而江漫趁势追击,时间并不长,男性手指干脆地一落,黑棋置下,五颗连成。

黑棋发出清脆的声音,收回手臂时,他看着她,其实清楚那不是故意。声音渐渐发出。

“错误、遗憾、意外,我们没办法避开。”

“当时如果我不想联系白江,就没有意外去认识你,更不会和你从大二到现在,整整九年。”他说。

路柔回视他。尽管她内心深处保持着“不会在一起”的立场,所以她十分认真地下棋,然而,她又在期待一个奇迹,这是被他给动摇出来的。

像明明承诺了坚持写作业,写着写着,心里却想着看电视,于是想找一个理由背叛自己的承诺,没有理由,那就创造一个机会去製造理由,同时又为这种背叛感到羞耻,于是又竭力拥护自己原本的立场。

所以当她以为她赢了,却产生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她庆幸不必羞耻,同时又为奇迹的失去感到失落。若没有那个意外,也输了,她也会在感到满足的同时,又为背叛了立场而感到羞耻,与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深深看着他,只能在一种别扭中,反覆说服自己:看吧,我都这么认真了,即便我都这样了,可老天就是非要让我跟他在一起,甚至不惜给我製造一个意外。无论如何,他就是赢了啊,这是事实,我还再拒绝什么呢?这是事实。我没有背叛我。

“为什么不是白江?”她问。

他用食指摸了摸她的小拇指,与她对视:“因为是你。”

微痒。路柔忙缩回手:“听你一句话,如听一句话。”

江漫轻轻地笑。

白江与他有很多的一致,若追求一致,那何不跟镜子相爱?他就爱上了路柔与他的不一致。她没那么高雅淑女,还有点色,却在照顾人的方面有万分的温柔和细心,只有她才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失智。

更使他情感达到顶峰的,是她的“死亡”。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令人痛彻心扉、让人醒悟珍惜。这种欠疚、这种悔恨,将他的情感扩张了,所以对她怎么放都放不了,怎么样他都愿意,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几乎失心疯。

这种情感,江漫只能解释为:过去他有一层厚壳,能破壳而进的极少,壳太厚,因此进来的人很难再从他心里走出去。

江漫一直看着她薄薄的耳朵,有着肉感,光线下是美丽的幼白色。他的身体整个沉了下来。

“就我了啊。”他说。

路柔站起了身,一声不吭。

他也起身,绕到她身后,与她贴得些近,声音在她的头顶。

“就我了啊。”

她推了一下他的肩,推不动,他弯着腰,脸反而越来越近,几乎快贴在她的脸上,赖着她。

呼吸在她耳后,气息馥郁,声音放慢、放低。

“就我了啊。”

旖旎的气味扑来,路柔瞬间觉得耳尖有些热。

她一边走远,一边不耐烦地说:“行行行,谁让你赢了,就你了。”

他一下抓住她的手,稍愣一下,再认真打量她的手腕,那里已经淡化,却烙在他那儿为一道深刻而无形的疤。他抬头,再认真地说: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真的?”

“真的。”

“万一又有问题呢?”

“不可能没问题。但我不会再跟你吵架,也不会再摆架子不肯主动亲近你,更不会再以我为中心。”他就像演讲一样正经,“我会减少我们的问题,好好有个家,然后走到老。”

她静静站在他面前。

他说,你不是说好了,老了也要带我挑最靓的衣服,做老头儿里的天王吗?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微张了唇,她发现他的眼睛深邃而认真。她又闭上了唇,然后又微微张开。

“先说好,有试用期。”

她很快踮起脚,一口咬上他的脖子,咬出牙印。这一次,他再也不说别闹。

时隔五年,大学聚会的消息突然在班级群传开,一个叫陈胜的人发起。

大学里,陈胜并不起眼,甚至不太合群,挂科拖迟过毕业,还与人有过口角。不知哪年起,他开始活跃大学班级群,有意无意透露自己的好生活,晒晒进帐截图。一些人便询问他的商机,他便说私聊。接着天天混群聊天,混得越来越熟。

路柔看了他朋友圈,说实话,很像传销。本不打算去,何双茹私信她,非要拉她作伴。看在室友的旧情分上,但又懒得动心思,她穿了件白短袖、黑短裤去了。

晚间局,定在靠河边的四星饭店。

毕业后,大家聚少离多,各自的情况都不了解。见路柔穿得普普普通通,大家都以为她混得差劲儿,尽管很肯定她的美貌。

直到何双茹说她开了一家公司,明年准备上市。

一时间,一种诡异的静极快地掠过去,接着响起来的便是唏嘘声。有人嘴上夸她深藏不露啊,实际内心暗自波澜。

何双茹去上厕所那会儿,陈胜突然对路柔蹦出一句。

“你不会还暗恋江漫吧?”

大学大多数时间,其实隻跟宿舍的人亲近。除了白江和何双茹,没人知道她跟江漫谈过,大多数只看到都是她去找江漫,很少见江漫与她亲近,两人总隔得远远的,哪像情侣。因此都以为她一直在暗恋。

也难相信,毕竟是当时如皎月当空的江漫。

有人高声,笑着说:“好多人都知道你好喜欢他。”

都以为她暗恋无果。

“对对对,就大学操场,我记得特别清楚,江漫一打羽毛球,你眼睛都挪不开了。”

说完,陈胜内心才平衡许多。开公司又怎样,还不是被别的人看不上。同龄人过得太好,戳到好强的自尊,他本以为他才是场上成为焦点的人。

“干一杯,干一杯。”有人连忙转话题。

路柔只是夹菜,她饿了,饱肚子要紧。无视即是蔑视。

江漫虽不在场,但一有大学聚会,总有人谈起。那时家境优渥、成绩斐然、相貌出众,所以在大学圈知名度高。

关键是一身清冷的古典气质,对别人温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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