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
她叹了口气,坐在被中,阖上眼又休息了一下,昨晚的所有记忆慢慢回笼。
对了,酌月昨天说过,江炎玉没了。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依然是锥心刺骨的剧痛。云烬雪抱着头,前额顶在曲起的膝盖上,呼吸难平。
这要怎么办啊。
系统早已不在,也不能确认这件事是真是假,只能去猜测,让她倍感煎熬。
忽而,一道金光闪过她脑海。
她从膝前抬头,目光越过小臂看向床边,最终落在那个可怜兮兮团在一起的金色面具上。
倒是还有一种可能,需要去确认下。
云烬雪从床上下来,没有鞋袜,隻Ⓘ₦好赤脚走在地上。
玉质地板依然冰冷,但没有人在旁边限制,可以用灵力舒缓不适,还可以忍受。
走过数道纱帘,云烬雪来到这间大殿后方的观景处。这是一大片开放式平台,可以直接看到群山堆红,绵延不绝。
河流自脚下流过,因为太高而听不见水流唰唰声,却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气在酝酿。
今日是阴天,即使在清晨,也没什么阳光。放眼望去,天地都失了色,蒙上一层灰质,似乎要下雨。
酌月就站在平台边缘,被风吹起红色大袍,衣袂翻卷,如舞者艳红水袖甩出的波涛,总觉得下一刻就要融入那红山而去。
云烬雪慢慢走过去,保留一段距离后轻声叫道:“堂主?”
酌月本抬头望天,听见呼唤,低下头,而后侧首过来,露出的半张脸上居然有几道裂纹,一直蔓延到脖颈,又钻入衣领。
云烬雪浑身僵住,惊讶不已。
一方面,是因为那奇怪的伤口。另一方面,这人的眉眼五官,分明有着江炎玉的影子!
酌月完全转身过来,眸中是比血还要浓浆的暗红。
云烬雪本想问问她是不是风风,却在这样的眼神威压中不敢再出声。
避危本能告诉她,现在不要和这个人说话,也不要招惹她,否则会陷入相当危险的境地。
下意识后退两步,她看见酌月慢慢张口,吐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
“滚。”
云烬雪迅速转身逃离,穿过一片片纱帘,不再顾及脚下冰冷的玉地,一路衝到床边,剥去朗星外包裹的布,抽出长剑,准备御剑快速离开。
她心臟怦怦直跳,因为那一眼的余韵而颤抖不已,隻下意识要躲到遥远处,可这般跑开一段距离,又猛地停住了。
那个人的脸,绝对是江炎玉无误。
自己要这样直接走掉吗?
可她那样
云烬雪喘息不定,转身过去,举着朗星对准来处。
酌月也从台上下来,双手负后,不紧不慢,一双红眸格外阴沉冷漠,又仿佛某种猎食动物锁定猎物的凶狠,潮水般飞卷的纱帘不断席卷过她身体。
云烬雪瑟瑟发抖起来,摆出了攻击姿态,却拚命抑製着想要出击的下意识想法。
又一道纱帘拂过酌月面容,而后消退,那双红眸却似乎也被带走了,只剩下纯净黝黑。
“诶?”云烬雪慢慢放下朗星,剑尖垂落地面。
她状态恢復了吗?
酌月慢慢走近,垂眸望过来:“师姐醒了?”
风穿过大殿,发丝在颈间摩挲。云烬雪看着她面容,挪不动脚步。
良久后,她颤声叫道:“风风?”
她做梦一般的用目光描摹着眼前人,又忍不住和七年前的记忆做比较。比之前长高了许多,更好看许多,就是面色过于苍白冷漠,日子过的大概很糟糕。
酌月眨了眨眼,似乎微微怔然,而后伸手摸向脸颊,笑道:“我忘记戴面具了。”
她原本修长白皙的手背上,也纵着几道血痕,和颊面边缘的细小纹路几近重合。
血始终在流,她却仿佛完全不在意。
云烬雪眼眶潮湿:“你骗我,你说你死了。”
尾音非常轻,落地既消融。
江炎玉依然微笑着:“可能也差不多了。”
那脸上血痕实在灼目,云烬雪忍不住上前,想要去触碰,又怕弄疼她,小心翼翼靠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炎玉躲开她的手,摇摇头:“没什么。”
云烬雪一怔,看向自己摸空的手,心刺疼了一下,慢慢收回。
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江炎玉已转身离开,来到床边坐下。床位很低,她曲着一双腿,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低头。
云烬雪小心坐在她身边,近距离观察她身上,衣领外弯弯曲曲蔓延的血痕,像是从内爆发出躯壳无法承受的力量般撑破的裂口,刺眼可怖。
虽知道她现在大概不想和自己说话,还是忍不住道:“你这里”
“啧。”
云烬雪立刻住嘴。
江炎玉把头埋的更深,用指节揉揉太阳穴,像是对询问不耐烦也不想再回答一般,浑身蒸腾起灵力热气,催着身上所有伤口迅速愈合。
没一会,又是光洁细腻的肌肤。
云烬雪明白她意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陪她坐着。
殿内薄纱飘动,一隻猫儿走到门前,往里看了眼,也不知道那两人坐在那里干什么,有些好奇。
想进去看看,害怕被发现,还是算了,猫儿在门边趴下,迷瞪着眼看灰色云层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