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雪色葬礼
天灰蒙蒙,远山一片雾气,太阳还未出现。
一行人从西山别墅里走出来,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凌晨的清幽,他们胸口都带着白花。
“老太太的丧事,还是麻烦您了……”
说话的人声音很小,不知道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还是忌惮眼前这人的权势。
令青云点点头,“一会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把他们安排到前厅,花圈什么的直接送到火葬场,放在这里碍眼。”
“好……”
一排黑色的车子有序停在别墅前,司机带着白手套,胸口也有白色的花。
等令青云这些人走近,他们拉开车门。
令行止上了车,车里面有一股清香的山茶花味儿,是魏洛臣身上的,她今天喷了香奈儿的香水。下意识,令行止皱起眉头,车门关好,他松了松领带,吐出一口气。
两人都没说话,车外的天逐渐变成青灰色,树影向后倒退。
没开几分钟,车子拐进山间,青山早已经衰败,寒冬已经降临。
很快,车子就停下,到了葬礼举办的地方。建筑是黑白相间,简约风格。令行止下了车,走到一旁给魏洛臣拉开车门,她穿了一身黑裙,带了一顶礼帽,黑色面纱垂落在脸前,红唇闪亮,眼线尖锐得飞起,似乎可以杀掉任何在场的人。
魏洛臣挽住令行止的胳膊,她的手捏了一把,发现令行止似乎比之前瘦了一圈。
这几天几乎都是连轴转,没有能睡一个囫囵觉的时候。
两人往前走。
路旁边还有两个报社的记者,蹲在路边抽烟。
魏洛臣带着疑惑移回目光,“爸爸不是说不用安排媒体采访吗?”
令行止瞥了一眼记者和那辆采访的车,“孔家自己的事,用不着令家做主。”
孔家本就是民国四大家族之一,前人有言:蒋家天下陈家党,宋氏姐妹孔家财。动乱发生后,国民党战败后,孔家正是因为有钱才逃出这一劫,一家族的人流亡海外。
本以为没什么机会再回故国发展,后来改革开放画出来的小渔村给了他们机会。孔家带着大批财产回国对国家建设进行投资,这些年早已经和中央的关系错综复杂,只是作为辅助,从不摄政。
孔家在海内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相比令家,孔家是有历史的,近的不知,远的总是要和孔子圣人牵连在一起。孔家对此也是纷争不断,前些年一个小女儿借着自己是孔氏后人上了美国一档真人秀节目,媒体宣扬中国文化与中国根基,甚至是儒家文化。
孔家内部对此不做任何回应,世代门豪不至于把自己的私生活展露出来给他们看,更对这种钱嗤之以鼻。
如今孔家做主的老太太去世了,从世界各地赶回来的孔氏后人足足有一百余人。魏洛臣跟着令行止停下脚步,与孔氏后人打招呼。根据她自己掌握的资料与八卦,真正有孔家血脉的人怕是没有这么多。
何况还有一个儿子被困在台湾回不来,那一脉肯定是不会回到a市来。
对于孔家情况的了解,她还不如一个资深八卦记者。
来到葬礼的人都对令家、孔家的人表达了歉意,节哀顺变。令行止笑容始终很淡,带着悲伤与疲乏,魏洛臣想要出面帮他应酬,可话题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葬礼上大家交流的声音都很小,也不像是在说什么秘密。魏洛臣环视一周,黑白色调沉闷得让人压抑。
过了一小会儿,和重要的人打过招呼后,令行止带着魏洛臣落座休息。屋内的温度要比屋外高得多,魏洛臣脱下手套,搓了搓手。
服务员上了一碗云吞,令行止拿起勺子搅动面汤。
一旁还做了许多来参加葬礼的权贵们,令行止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扭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说了吗?孔家那个小孙女被送走了!今早的飞机,连她奶奶的葬礼都不让参加了……”
令行止低下头,吃掉勺子里已经有些凉的云吞。
“她哪有资格参加啊,我看就是活该……孔老太太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死。”
魏洛臣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红唇印在杯子边缘,看到后,她用手擦了擦。
“真是因为她死的?老太太虽然身体不怎么好,但是医疗条件都充足,怎么能死呢?”
令行止又吃了一口,汤温热,进入他的胃部,很舒服。
“当然是真的!你想吧,孔祥瑞能瞒着老太太偷偷养其他人的女儿,养了二十多年的孙女,一朝一夕之间发现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这谁能受得住?”
令行止放下勺子,瓷勺碰了碗壁。
“叮咚——”
一声清脆。
魏洛臣看向令行止,他皱了皱眉头,“这云吞一股怪味儿,我出去抽根烟。”
“是她自己要走的。”
魏洛臣拉住令行止的手腕,紧张地看着他。
令行止摇摇头,“我只是出去抽根烟。”
“咔哒——”
尼古丁燃烧的味道四溢,令行止精神上舒爽很多,可这只是通过尼古丁欺骗身体而已。
来葬礼的人越来越多,寂静的山间风也大了起来。抽了一根烟,令行止的手冻得通红,像是手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分裂、撕裂一样,疼。
眼看葬礼要开始了,令行止缓慢移动到人群边缘。前排站着的都是孔家直系亲属,表情看不出是悲哀还是伤心,亦或者是开心。
孔老太太生前好友帮忙主持了葬礼,讲述了老太太杀伐果断的一生,落脚点终究是老太太的功绩。
魏洛臣站在前排听着孔老太太的故事,心中一阵唏嘘,能够在乱世下审时度势、从哥哥的阴影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孔老太太,却是因为家庭乱伦被气死了。
她想,如果是古代,这样的人应该死在战场上,不应该为了鸡毛算皮的小事终止自己的生命。
葬礼室外部分结束了,众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往屋内走去。
令行止没动,站在一旁看着黑白相片中姥姥的笑脸,慈祥中带着几分英气。魏洛臣也没动,她在远处望着令行止。
他肯定伤心,虽然孔家人并没有把老太太的死归咎在令行止身上,但是魏洛臣能够明显感受到令行止的落寞与悔恨。就连听到孔令琪其实不是孔家人后,表情也没有特别大的浮动。
远处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一道红影从人群中穿过,令行止定睛一看,居然是孔令琪。她穿了一条红裙,外套是黑色的。
魏洛臣紧走几步,害怕孔令琪去找令行止,可走了几步后,高跟鞋鞋跟卡在石头缝隙中,怎么都拔不出来。
孔令琪只是和令行止对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像一只蝴蝶一样,飞了过去。
她径直走到台上。
拿起麦克风的时候,一排安保跑到了台下,令行止急忙做了一个手势,让李青山帮忙拦住他们。
“请大家等一等。”
孔令琪的声音嘶哑,叫住了所有要回屋的人。
有人认出她来,是孔家的孙女,面面相觑,而后转过身,明白了有好戏看。
“我叫孔令琪,你们都认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孔家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我知道奶奶是养我育我的人”,孔令琪哽咽着说,“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奶奶是仁慈的,你们眼中她或许是由命名的孔氏掌门人,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会因为给花浇多了水而生气,会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