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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同当差彻查此事。」

「那可是竺允道他头一次跟老夫平起平坐的差事。」虽然冀悯看起来只是在口头上说着过往云烟,但他的眼神闪烁,像是往事仍歷歷在目般令他难以忘怀:「后来你知道嘛!那些白骨!竟是多年前卢道因还是个芝麻豆大的官时,在先帝在位初期时干得好事!」

杜旬飘睁了睁眼,表情略显意外。

「当时北方仍有战乱,加上长江以北皆闹上了饥荒,江南的米粮远不足救济,那卢道因竟伙同许多道官、州官等若干没心没肺的傢伙,将大多数边防换回来的战俘或俘获的外族人皆报了个战死的由头,一个个抓去剔肉,做成给灾民的肉汤!」

杜旬飘听了顿时瞠目结舌,就连不久前饮下的茶水都开始在胃里头翻缴、发酸!

这是什么泯灭天良的混帐东西!

「然则可惜的是这件事过于骇人听闻,况且那时救济灾民的肉汤可是被编成了一首首歌功颂德的歌呢!」冀悯冷笑一声,道:「先帝崩逝不久、逊帝甫登基之时,这可是稳定皇权最好的药方!然则逊帝在事后却只做了一半对、一半错的决定,而造成全盘皆输的局面……哼,就是导致十馀年前那场叛变的主因了。」

杜旬飘疑道:「什么叫一半对、一半错?」

「对的事呢,就是按捺下这件事的肇因,胡编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和找了一堆真的有罪却非主谋的替罪羔羊受罚。错的呢,却是在放过卢道因等主谋后,又从其族人开始翦其羽翼以示惩罚,却又让他继续坐稳了他的相位。」

冀悯继续说道:「要知道,卢道因可不是不会记仇的傻瓜。就算他不敢仇视逊帝,但那样令人心惊肉跳的一笔笔警示可是逼他不得不反!」

杜旬飘听完了前因后果,叹了口气,道:「晚辈都明白了……但,这些又跟晚辈领不领军有什么关係?」

「便因为你的血脉牵扯于其中,不是吗?」原本在一旁间得发慌的朱阅这悠悠飘来了一句话就像是羽毛一般沾黏在杜旬飘的身上,久久扯不开来。

杜旬飘一愣,道:「朱老师父,晚辈的父亲和叔父的确死于十多年前的那场叛变,但事情都过这么久了,要再如同儿少时一般伤感也是不可能的。况且当时晚辈也亲手报了仇,确实再无遗憾……」

「但,你却是座桥。」沉默着的墨老将军开口说来却是凿在了杜旬飘的心尖儿缺口上:「便如同你的亲娘身为无辜的外族血脉却仍一体被视为乱臣贼子一样。老夫观察已久,此次就算外族一体叛乱,那也只是有几个主事的荏儿、摘去便可。若你能体恤陛下用心,肯定能知道我们佈置的边防乃至皇城防御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杜旬飘闭上了眼细细想过,那幅不久前才看过的地图。剎那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若是他,看着来势汹汹又盛气凌人的外族肯定还是会给他们杀个下马威,但当今陛下之大器大量还有深远的目光,绝对是他们这些臣子下属所远远不能及……而若能依着皇帝陛下的想望,那么自己死去娘亲的魂魄,肯定也会在天之上安心地笑吧!

想到这儿,杜旬飘再度张开了双眼。那双眼睛恢復了以往的明亮透彻与光彩,甚至还带了自信的神色,而这样的光芒则令其他三位前辈安心地牵了牵嘴角。

「晚辈杜旬飘,恭谨承命。」

这方本该热闹欢腾的客栈倒是有别于常而是另一番「热闹」了。

正当柳红凝还没说上几句什么相关紧要的话时,楚沉风腰间的佩刀早已迸出闪亮的光芒。

这倒好。

柳红凝那时只记得自己竟然想了个最枝微末节的东西──幸亏这是个独立的小房间,真要闹腾起来一时半刻恐怕还没人能察觉呢?

然则这样荒唐无稽的想法却在第一声兵器交接的响亮声中破灭。

何等锐利而刺耳的刀鸣!

然则两人短兵相接之间,那原本大器而得以傲视群峦的招法被困在这小房间内,竟都是转为精巧细緻的武功招式。

柳红凝看呆了。

只见楚沉风快刀连连,起手抬足之势又沉又稳,却又能在瞬间轻如鸿毛!

刀光闪烁。

却是墨轩雪始终都採着守势,双足一挪一点,从不久留,而他的剑──亦从未出鞘!

楚沉风锐利的眼睛盯着他那柄始终不出鞘的剑,心中更添几分阴寒,殊不知墨轩雪看似处处退让的「君子」样貌,对他而言是何等的羞辱?

面对楚沉风这样光明正大的挑战,墨轩雪的应对更像是无声的嘲讽!

然则,楚沉风不容回绝的战书又岂是尊重墨轩雪的表现?

墨轩雪怀藏的心思半点儿也没让人看透,而楚沉风心底的想法却是一层更添一层,最后搅成了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难以猜想。

所以,先逼墨轩雪出剑吧!

楚沉风身形微顿,改变攻势,一招「山雨欲来」敛起浑身刚炁,向前踏出数步后手腕一转一捺,在刀锋触及墨轩雪的前一刻发劲,那「满城风雨」挟着楚沉风的炁劲爆散,逼得墨轩雪眉头一皱,「寒雪」出鞘──

錚!

墨轩雪使用「寒雪」剑格上一寸剑身轻而易举地弹开了楚沉风的刀锋,简直要惹得一旁着急看着的柳红凝倒抽一口气──要用兵器最难以防御的地方进行防御还能如此顺手,这墨轩雪究竟在他的武学上下过了多少功夫!

更何况他的医术亦非一日能及!

然而楚沉风仍是依旧寒着一张脸,在刀锋被格开的剎那抽刀、补掌!

这掌来的又快又急、眼见墨轩雪已是无法再回避,只能正面迎击!

一声沉着的双掌相击。

沉闷的声响像是秋风扬起一般刮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内,有声、有息……

任凭眼力再好的人都无法从这画面中看出谁高谁低,然则几乎所有的奥妙都藏于这声音当中。

单就内力,楚沉风终究胜了些许。

然则墨轩雪在运气、走气的功夫上却是略胜一筹。

就凭这样的差距,就足以令楚沉风恼怒。

不慍不火,不慍不火。

好像记得自己在儿时,有个叫做「闻声」的男人被自己的爷爷带来教自己更进阶的功夫。然后当着自己再怎么日日认真于自己的功课上、武学上,却总比也比不过那些王府的护卫「伴儿」时,偶尔他总会出手莽撞、失了耐性。

那些伴儿看见小主子恼怒,出手也慢了,但总也不敢偷偷地放水让小主子赢个几回。

而后,那位叫做「闻声」的男人,他的新师父看到了他这般模样,便只从他身边走过,一边念道:「不慍不火、不慍不火……」

再而后,当他再度举手投足时,便有如沁泉入心一般,稳当而流畅……

所以,楚沉风还当真冷静下来了。

然则当他为了千百种原因决定在这客栈内挑上了墨轩雪时,所有的恼怒与任何压抑的情许是一种抒发,但这般冷静,却反而让他暗暗觉得吃惊与可怕。

他知道自己好强。但原来在他内心深处,自己的「好强」是可以带有一分一毫将一个人彻底毁灭的念头。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

还是说,这样的自己、才是真的自己?

楚沉风面上的寒气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神色。

只见他一身刚炁渐渐凝滞,而脚下的步伐也越踏越沉,手上刀锋一刀接着一刀由墨轩雪的肩膀、身体乃缓缓凝聚至他的心脏。──既然自己的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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