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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开手,江枫这回不低头了,索性背过身去。
苏流光:“……”
江枫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真的没事,一点儿事都没,从头到尾都好得不能再好。”
声音隔着手传出来,略显沉闷。
“没自己扛着瞒我?”
“骗你我是狗,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狗。”
苏流光盯着她后脑杓看了两秒,“行了,走吧。”这样来看没有瞒她。
身上没异常就行。前不久才亲眼目睹这人的异状,没告诉她是怕她忧虑过度,倘若这人已出现了不适却瞒着自己,那就可笑了。
她转身继续行进,倒也没什么目的地,瞧瞧看看哪里兴许会有些不期然的收获罢了。
江枫这才转身跟上。
上次的异状在苏流光心里埋了雷,关注点就会下意识放在其上,此刻从隐患的漩涡中抽身出来,她稍一思索,了然。
“害羞了?”
江枫眼睛微微睁大。
……?
什么意思?发现了?
不不不,不会的。
震惊的情绪过去后,她试图以脑子来理解,得出一个结果,苏流光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并且理智客观地给出了一个疑问。
也不排除有点想逗她的……意思?那就是有点意思吧……想到这里,她就有点飘飘然了,想迈出一步。
不过名为理智的怪东西又毫不留情地打击说:自作多情,人图你什么?引得她又想维持现状。
试图迈出一步,又试图维持原状,她内心挣扎半天,最后选择说一半、藏一半,再加点小心思。于是没好气道:“可能不……害羞吗?我突然贴你脸上,你不脸红啊?”
苏流光哼笑一声。
江枫耳朵一热,小声嘟囔:“整天哼哼哼的。”
她这话既想被听到,又不想被听清,纠结又矛盾。
可惜苏流光耳力属实好,如之前能相隔甚远听清人群中张丽丽的声音,此次也听得一清二楚。不仅听到了,连带她话里那点本人未察觉到的笑意也察觉到了。
她眸光一顿,忽地反应过来,联系到这人和某人颇有默契的发言,相谈甚欢时连反应也一模一样,各自都是转身抱臂冷哼。
跟约好了似的,哪像她,连他们笑什么也不清楚。
如此作想,最后心中不适指向的却非这落差,或者说她本就接受了这落差,于是也就无伤大雅,所介怀之事,指向的还是那两人一见如故的默契。
所以最初的脸红是可能是因为在想胡永,毕竟连听到别人哼两声就能回忆到他们那些默契,想来心里肯定是喜欢的吧。
毕竟在这种地方,正常人就能被当作好人,好人更别说了,何况是现在的如逢知音。
苏流光下意识的想法,是将江枫与他们联系起来,与胡永联系起来,而非自己,又或者说,在见到江枫方才的如鱼得水,以及那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后,她竟有些恐惧了。
她心中冷嘲,恶劣地想:于江枫而言,就算生了点苗头又怎么样?就算跟他们相处时更舒服又怎么样?
最后不还是只能依靠她。
一念结束,她看着手腕上仅自己可见的黑绳,扯了下,说:“跟上。”
而后她便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声乱了,正是要调整步伐跟上。她颇为自得,眼角微弯,眸中深处的恶劣与偏执浮现。
“跟着呢。”无知无觉的江某人见苏流光对她暗戳戳的试探没反应,以为她是没听到。
虽有些遗憾,但也有些庆幸,于是便当这波折已过,语气如常回了句,又往前紧跟几步,就差贴着人了。
她自觉是语气如常,虽说的确如她的常,但落在心中恶念肆虐的某人耳中,却如当头棒喝。
声音太过明朗,不似她如死水般的古板,语气也太过无谓,不似她盈满了算计。也太过大方,任她如何冒犯,竟也不恼上半分。
反观她,在想些什么。什么叫做只能依靠她?她怎么能这样想?
其实一切都平平无奇,江枫的话也平平无奇,语气?内容?无非苏流光身在局中,被浮云遮了眼,哪怕是她亲手布的局。
——布在江枫身上,承载着她心中渴望的局,渴望着重新变回正常人。这局本就是无路可走的病人探出手的自救,本身就充斥着病气与扭曲。
毕竟,这位病人本来就是满身病气,灵魂与精神都缠绕扭曲,缭绕着偏执与愤恨。
如此时,这位病人又想着:与她截然不同,也是她所希冀的截然不同。所以只要看着江枫,她就也能变回去吧?缓慢的,潜移默化的……一定会。
恍如拨开心上缠绕的浑浊雾气,她将方才肆虐心间的恶劣通通捡出挑开,一一审视,而后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部压下。
压下,全部按下去,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她合了下眼,将杂念暴力镇压。
滴答(八)
“诶,苏姐,咱们这是还跟着她吗?都看不见人了。”江枫问。跟着走了一会儿,无论是张丽丽还是那个男生,都看不见人影了。
“跟着,在前面,她准备左拐了。”苏流光抬手指了一处。
江枫顺着去看,什么也没看着,她挠挠头,郁闷道:“我也不近视啊,还真是耳聪目明……”她舔舔嘴唇,有点激动,继续补充上后话,“……苏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