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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十七)
穿过警局后门向内,道路仍在延伸,灯光消失,只剩浅淡月光,勉强映出脚下的路。
越往前走,光线越发暗淡,温度也似乎越低。不知何时,道路的宽窄江枫早已看不清了,隻觉得四周似有寒气在往身体里钻。
她感冒本就处于将愈未愈的阶段,鼻子越发痒。然四周虽有踢踏的脚步声,但这杂音只会将周遭衬得越发寂静。
她想到之前,她问过苏流光想咳嗽怎么办,苏流光给了一句憋着。
这时众人凑在一起,脚步声兴许会造假,但有黑绳的牵引,她清楚苏流光就在身侧,如此倒也不是多怕,可联系之前苏流光的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忍了又忍,她捂着嘴,泪都挤出来两滴,拉拉苏流光。
光线暗淡得很,她左右是看不清,只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看向她了,她便指指自己鼻子,又指指嗓子。
她清楚苏流光眼睛比她的好使,只希望这会儿能懂她意思,她实在要忍不住了,隻想一口气憋死自己厥过去得了,也不用受这种罪。
苏流光能看到归能看到,但只看这抽象的动作哪能明白她意思,她反应了一瞬,看到江枫憋得发红的眼睛,还捂着嘴。她眉一松,懂了。
“没事。”她道。
这一句没事来得突兀,旁人刚闻声看向她,便听她身旁那人咳咳咳一顿狂咳,仿佛憋着发酵了几百年的陈年老咳似的。
众人一时无言,“……”不懂也懂了那句“没事”是什么没事。
江枫咳嗽完,深深吐出一口气,舒服了。
周围太静,她这声叹就尤为明显。
“……”
这么一打岔,那点恐怖氛围骤然便消散许多,至少于旁人而言。
苏流光走在江枫外侧,越向前走,她越往内偏,到了最后,这条路已是隻容许一人行进,原先她和江枫都在最前方,末了成了她在最前,江枫紧随,众人在后。
这路越走越窄,越深越凉,越远越黑。
江枫几乎已经是在摸黑,脑门一疼,她撞上了苏流光。
她刚捂着额头,后脑杓又是一疼。
“……”
哎呦一声,后面的女生撞上她了。多米诺骨牌似的,一撞一路,愣是没一个人幸免,当然,除了最前面的苏流光。
“咯吱咯吱”的挤压声响起,最前方开启了一道门,光线泄露出来,总算不让他们继续摸瞎。江哥推开门,门不再咯吱作响,但声响仍旧不停,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骨节错位声。
众人一顿,恍然发觉方才他身上的声音消失了,而他们竟不知是何时开始消失。
刚才的,还是他吗?或者说现在前面的人到底是谁?更甚者它是人吗?
毛骨悚然之感浮现心头,远胜方才行过寂静夜路时心中微瑟的恐惧。
江哥仍旧迈着僵硬的步子前行,苏流光也似浑然不觉,不曾停顿地跟着。江枫抓住准备离家出走的心臟,安安稳稳摆在胸腔中,三两步跟上苏流光。
后面的人见状也唯有跟上。
跨过门,内里别有洞天。
眼前是一座六层楼的建筑,虽只有一栋楼,但酷似旧式小区的构造。
虽不知进门为什么会是个破旧的小木门,且他们刚才走过的路又长又直,丁点不似通往小区的路,但没人敢问。不如说这六层楼的建筑本身就足够不合理了。
楼前只有一盏灯,忽闪着不知要吓死谁,不过总好过来路的漆黑。江枫回头一望,却见来路消失了,门也不见了。
她一惊,忙扯了下腕上黑绳,苏流光回头看她。她示意周围,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封闭的建筑。苏流光从善如流循她目光去看,末了摇摇头,继续跟着江哥往前走,目的地似是四单元。
江枫便只能压下心中不安跟上。
她们这一番动作,其后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不似江枫那般敢盲信苏流光,此时微光下,各自眼神闪烁。
胡永没怎么犹豫就跟上了,柳妍林齐随后,章台观望一瞬也跟上。其余众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同迈上了四单元。
四楼。
江哥指着楼道说:“401,到,403。”
说完他转身,扶上楼梯扶手就要下去,那扶手如成年累月没擦过一般,荡起一片灰尘。
江枫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十个人三个房间,但没有到万恶的404。
江哥忽地回身,她连忙转头。
“你,们,十,个,人。”他像是才想起来,扯着破风箱似的嗓子说:“那,就,加,上,404。”
说完,他转回去,劈里啪啦跟揣着一身鞭炮一般,下去了。
“……”
江枫见人走了,刷就拉丧下脸。
走道里有灯光,也没有忽闪,将地上的灰尘,天花板的蜘蛛网映照得清晰可见。
“怕吗?”苏流光忽然问。
江枫挂着张苦瓜脸茫然摇头,“什么?这地方吗?还好吧。”
“那正好,走吧。”苏流光说着,就迈步就往正对着楼梯口的404走去。
“啊?”江枫瞪大眼睛,“不是……”
手腕上传来一阵拉力,似乎没得拒绝,她苦瓜脸更苦了,慢腾腾跟上。
后面几人显然也很不可思议,柳妍和王心易作为在场的另外两位女士,愣愣看着她俩就选好房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