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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旅行最能看出两个人合适不合适,常言也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与磨合需要时间,而她们显然是反面教材。
不过常言大概没想到,有人能乐观到这种程度。
苏流光自认脾气不算好,也并不好相处。
等红灯时,她食指轻敲方向盘,转头看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的人。
出去了一个月,无论准备得多么充分,考虑得多么周到,意外总是不可预料。
江枫从来没生气过,她看得出来,不是勉强和忍让,江枫是真的不生气。
她注意学习了很多和人相处的方法,但十年的空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
某些话和行为,她之后再去学习和分析时能发觉到不太合适。但江枫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让她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她并不想道歉,但从关系的长久程度来看,她应该道歉。
无奈江枫从没给过她机会。
幸也不幸。
红灯还有二十秒。
她倾身在江枫脸侧留下一点气息。
江枫困倦着,侧头迷迷糊糊蹭她,“怎么了?”
阳光透过车窗,被削弱了许多,但凭借着残留的威力,把江枫迷蒙的眼睛和颊侧细小的绒毛照得清晰。
她头髮染回了黑色,蹭得有些乱。
她能在兴致来时和萍水相逢的人热舞一曲,在人群中发着光。
也能在兴尽体乏时自然而然地笑,软软安慰别人,好似面前的麻烦和灯光霓虹没什么区别。
她美好得像一场梦,越相处,越觉得她虚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苏流光想着,她总觉得越相处,越了解,知晓各种陋习和人类的劣性根后,她应该会清醒一些。
现在却是越陷越深。她想了很多次,得出的结论是江枫和普通人类不同,她最初遇到江枫时,还想着向她们这些普通人学习一下,好让自己变得“正常”,这想法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却消散了很多。
现在来看,最初的选择根本就不对,江枫也不是“正常”。她太美好了,美好到失真。
苏流光如此认为。
“马上到了。”
江枫轻轻哼唧了声,坐起来揉眼。
“好困。”她呆头鹅似的,愣愣说。
苏流光翘了翘唇角,逗她:“困也不能睡。”
“哦。那我不shui……”
话还没说完,江枫打了个哈欠,眼皮直打架。
苏流光扑哧一笑,江枫看她,又转回去。
绿灯了。
等过完马路,江枫才反应过来似的,“我为什么不能睡?”
苏流光又被逗笑。江枫看着她笑容,也跟着笑。
这一个月可以称得上十年内苏流光最开心的时间了。
若要说有什么不好的,一下车,江枫就打了个喷嚏。
苏流光叹气,把外套脱下来。
这人体质也太差了。
锻炼身体加强体质这句话在江枫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江枫太低,这已经比之前增强了很多。
江枫跟她提过自己的父母,很久之前她也查过,但查到的不过是笼统。
她现在对江枫的童年有一丝怀疑。
或者说是幼年。
“感冒不是好了吗?”把衣服披在江枫身上,她问。
江枫不以为意道:“好是好了,这不是回来之后温度突然一低嘛,我这两天注意一下说不定就不会再感冒了。”
说得好似已经料定了要感冒。
她们去的地方偏南,相较之下北城温度确实低了点。
苏流光敛眸,遮去了眼中的犹豫,她抬眼后漫不经心似地问:“小时候的病根还是先天的?”
说着,她拉住江枫的手,想放自己口袋中,但外衣在江枫身上,她顿了下,改为握着。
才下车不久,江枫的手已经冰凉。
“都有吧?”江枫歪头思索,“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经常生病,但经常生病不也就有点先天原因?”
苏流光点头,加快脚步。
来的是她在南府三区的住处。
她提前打开了取暖设施,快到时,江枫跟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三两步衝进去。
她打着哆嗦,看苏流光不紧不慢又闲庭信步的模样,纳闷:“你是铁人吗,一件毛衣就不冷了啊?”
苏流光轻哼一声,关上门。走近捏了下江枫的手,也不多说。
她的手十分之温暖,完全不像冬天从户外回来的人。
江枫深感羡慕。她陈年老乌龟一般享受舒适的温度,一旁苏流光却有心事,她看了眼身边趴沙发上不动弹的人,想到江枫方才状似不甚在意的回復,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直接问。
“介意说一下你父母的事情吗?”
江枫翻了个面,跟低头的苏流光对上视线,她不假思索道:“不介意啊,不过你应该已经查过了吧?”
苏流光有些别扭,她抿唇,“我想听你说。”
江枫不知道笑点歪到哪里去了,闻言笑了笑才道:“当然可以说。”
“他们俩都是很好的人,很温柔,在我面前从来不发脾气,对我也很好。我记事起他俩就离婚了,没有瞒我,跟我说得也很清楚,之后都组建了新的家庭,我有时候还会去串门,都是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