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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想明白其中内情,便听胡桃轻快的脚步传来,带着欣喜道:“小姐,那个乞儿醒了!”
“什么乞儿?”虞焕臣问。
没留神胡桃说漏了嘴,虞灵犀悄悄瞪了她一眼。
宁殷的身份特殊,说出来必定在府中掀起一股轩然大波。
她抚着怀里的小猫,解释道:“没什么,前夜府门前躺了个身受重伤的小乞丐,到底是一条人命,我便自作主张让他在下人的罩房养伤。”
反正只收留宁殷几日,等伤好些了,就会赶紧将他送走,虞灵犀思来想去,实在没必要说出来给父兄添麻烦。
虞焕臣并未起疑,随口道:“也好,待伤好了,便让他走。京中最近大事频发,小心些为妙。”
“我知道。”说着,虞灵犀重重打了个喷嚏。
小猫在她怀中舒适地咕噜。
虞灵犀皱了皱鼻子,又是连连两个喷嚏打得她直趔趄,手臂上也开始起痒……
虞灵犀万万没想到,自己活了两辈子,竟然对猫毛过敏。
身上起了不少红疹,躺了半个月才消退。
虞夫人却是说什么也不准她养那小野猫了,但小猫乖巧,丢出去受冻也不妥。
虞夫人良善,抚着女儿娇气的脸庞道:“下人里有爱猫的,将花奴交给他们养吧。岁岁以后还能远远看上它一眼,只是,千万别去碰了。”
花奴是虞灵犀给猫儿取的名字,因它是隻三花猫。
小猫特别乖巧惹人怜爱,交给哪个下人都不放心,须得是打心眼儿里爱猫的才成。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宁殷。
这猫是他捂在怀里捡回来的,受伤昏迷时,唯一的一床被子也是给小猫做了猫窝……
前世的宁殷或许六亲不认,这辈子年少时的宁殷倒是有几分人情。
反正是他的猫,交给他带走养也正合适。
思索片刻,虞灵犀让人将猫带上,去了后院罩房。
半个月不曾过来,一进门,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虞灵犀下意识皱起了眉头,环顾一眼房内,茶水齐全,炭盆温暖,瘦削的少年正倚在榻上,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
见到虞灵犀进来,他黑沉的眸中划过些许亮色,掀开被子下榻。
他的嗓子还带着病后的沙哑,敛眉唤了声:“小姐。”
虞灵犀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觉得新奇且不适应。
上辈子,宁殷总是勾着冷笑,居高临下地唤她:“灵犀,过来。”
从未有这般乖巧听话的语气,恭恭敬敬地唤她“小姐”。
别说,还挺受用。
随即虞灵犀看到宁殷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戎服,衣裳又破又脏,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虞灵犀难得心平气和,朝侍婢道:“照着他的身形,去拿两件男人的冬衣过来。”
侍婢动作很快,不稍片刻便将衣服取来了,是府中多余的侍卫服侍,一共两套。
“都出去吧。”虞灵犀屏退侍从。
转过头来,宁殷依旧安静站着,没有主动去碰那两身干净的新衣裳。
虞灵犀知道他在等自己的指令,隻好道:“赶紧换上吧,你这衣裳不能穿了。”
宁殷这才听话地拿起了其中一套衣裳,抖开。
这样乖巧的宁殷让她好奇无比,眼也不眨地看着。
虞灵犀原以为他会避嫌,去屏风后头换,却不料这少年当着她的面直接解开腰带,撕开上衣,露出打着绷带的、劲瘦矫健的上身。
衣裳和伤口的血痂糊在一块了,撕开时鲜血直流,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
若是十五岁的虞灵犀,定要羞红了脸骂他一句:“小流氓!”
但事实上,虞灵犀只是讶异了片刻,很快就恢復了平静。
好歹前世相处两年,这点场面不算什么。
少年身形虽瘦,不似前世及冠成年后那般精壮强悍,但该有的肌肉一块都不少。若忽略满身深深浅浅的伤,那该是一具极其漂亮的身躯。
肩宽腿长,腹肌块块隆起,匀称紧绷,漂亮的腰腹线条延伸至下面……
呵,下面的东西,一点也不可爱。
薛岑
宁殷是个没有五感的人,从不知羞耻为何物。
前世虞灵犀伺候他沐浴,他便时常如此袒露着冷白精壮的身躯,如同惑人的水妖般一步步从水汽氤氲的汤池中走向她,任凭水珠划过身上皮肉翻卷的新鲜伤口和隐秘。
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淡,裸露也好刀剜也罢,毫不动容。仿佛那只是一块有温度的死肉,没什么可避嫌的。
前世那些无法理解的、厌恶的冷血个性,似乎都在遇见少年的宁殷后,有了模糊的答案。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控的人,怎么奢望他能有道德羞耻?
思绪回笼,在宁殷试图继续往下脱时,虞灵犀及时喝住了他:“停!”
宁殷抬眼点墨似的的眼来,那毫无波澜的眼神看得虞灵犀头疼。
“这里不是欲界仙都,在我的地方,要懂礼义廉耻。”
虞灵犀额角微跳,耐着性子道,“去屏风后换。”
管他上辈子有什么臭毛病,这辈子都得给她改过来!
屏风陈旧,上头的绸绢已经变得薄而泛黄,依稀投射着少年瘦削却不羸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