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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暗处的虞辛夷立刻会意,隐入人群之中。
“虞将军见过本督许多次,可每一次,他都没想起我是谁。”
崔暗笑得阴沉,“他好像忘了那些被他杀死异族人,忘了那一串被草绳镣铐串连着、赤脚跌跌撞撞送入京城的漠北俘虏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少年。”
匕首
危险到来的那一瞬,记忆的火花四溅,虞灵犀想起了许多细节。
譬如前世上元节遇刺后,宁殷其实有好几日不曾出门。
“……那暗器上有毒,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真是罕见。”
“沉屙旧疾隐而不发,迟早如大厦将倾,谁知将来如何。”
太医们压低声音交谈路过,虞灵犀倚在窗边,默默搁下了手中的书卷。
然后没多久,她就看见宁殷拄着拐杖信步而出,优哉游哉地领着下属去抄家灭族。
他依旧贵气从容,苍白冷冽的容颜上看不出丝毫疲倦枯槁,强悍得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摧毁杀死他。
可人心肉长,世上哪有什么金刚不坏之身?
见到那跳纸伞舞的女子偷偷转动伞柄机括时,虞灵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下意识将宁殷扑倒在一旁。
几乎同时,十数支银针大小的暗器如梨花散落,笃笃笃钉在宁殷原先的位置上。
虞灵犀紧紧拥住了宁殷,唯恐他像前世那样,被这带剧毒的暗器划伤手臂。
脖颈间滴落些许粘稠的湿润,烫得她浑身一颤。
虞灵犀下意识抬手一摸,明亮热闹的烛火中,指尖的殷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猛然抬头,望着宁殷鼻中缓缓淌下的一线血色,睁大的瞳仁微微颤抖。
“怎么会……”
虞灵犀不敢置信,无措地伸手去碰他的鼻端。
她明明已经挡住了那些毒针,为何宁殷还会流血?
宁殷抓住了她的指尖,包在掌心中捏了捏。
“别碰,脏。”
他平静地抬手拭去鼻端的血渍,而后淡然在旁边那具尸首上擦干净,“方才本王还觉得奇怪,为何这名吐火者喷出的烈焰竟是蓝紫色,且浓烟刺鼻。现在明白了,皇后娘娘是将毒下在了喷火者的酒水中?”
虞灵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立刻绷紧了身子。
皇后不知从何处赶来,身后还跟着一支陌生的羽林卫。
只是这群羽林卫的刀刃并非对准行刺之人,而是架在了宁殷脖子上,继而製住了几名试图呼救的大臣。
剩下的,要么是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的中立派,要么就是皇后暗中笼络的同党。
“不错,静王谨慎狡猾,本宫不得不用些手段,将特製的药掺杂进吐火郎的酒水中。”
见已经控制全场,冯皇后也不再隐瞒,拖着葳蕤的凤袍进殿道,“这药溶于酒中时检验不出,只有它经过烈焰焚烧化出的烟雾,才是能麻痹全身、侵袭五脏的奇毒。”
这是虞灵犀前世不曾得知的信息。
事情终究还是脱离了掌控。
“妙极。”
宁殷抚掌讚叹,“饶是本王,也不得不佩服这毒下得巧妙。”
这小疯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也不知这毒凶不凶险,虞灵犀压下心间的慌乱,沉静道:“后宫不议政,还请娘娘三思,为小殿下着想。”
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为宁殷的下属和兄长的禁军争取时间。
冯皇后的视线落在虞灵犀身上。
她依旧慈眉善目,在满殿的刀光剑影中,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神透出一股诡谲的安宁。
“你也在这,倒省得本宫还要费心去找你。”
冯皇后捻着手中的佛珠,一言戳破虞灵犀的心思,“想拖延时间,本宫劝你莫要白费心思。虞焕臣里通外敌,已让崔暗拿下,就地正法。”
虞灵犀绞紧手指。
刺客混入燃灯会,负责守卫的虞少将军自然逃脱不了干系,还会背上一个‘勾连刺客’的罪名。
冯皇后是想用一石二鸟之计,将虞家一并铲除。
这是一个完美而又恶毒的计划,甚至比前世上元节的那场鸿门宴更为周密详细。
宁殷受毒素影响,身子麻痹乏力,已经支撑不住往旁边倒去。
虞灵犀忙往他身边靠了靠,接住他倾倒的身子,低声道:“你怎么样?”
宁殷看着她,漆黑的眼中有浅淡的光跳跃,似乎想要抬手触碰她的脸颊,可抬到一半就无力垂下。
虞灵犀忙接住了他坠落的手掌,紧紧握住。
“我若是灵犀,此时就该和本王划清界限,主动投诚。”宁殷低笑道。
“闭嘴。”虞灵犀恨不能堵住他这张可恶的嘴。
一名羽林卫叛党自殿外而来,关上门道:“娘娘,禁军已被崔提督製住,一切尽在掌控。”
闻言,虞灵犀心凉了半截。
“处理干净。”
冯皇后毫不拖泥带水,几名王府亲卫立即应声而倒。
另一边。
虞辛夷下了宫楼,与一唇红齿白的金袍少年撞了个面对面。
宁子濯刚从燃灯宴会上溜出来,提着一盏憨态可掬的老虎灯,忽的狗眼一亮:“虞司使!我正要去寻你,你瞧这灯……”
“没空!”
虞辛夷朝墙下的骚乱处看了眼,正要越过宁子濯,又忽的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