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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殷这才松开虞灵犀,悠然道:“今晚不能陪岁岁睡了,可惜。”
“有甚可惜的?夜里欠下的,白天早就预支过了。”
虞灵犀小声嘀咕,而后恍然大悟,“你不会早料到如此,所以白天宁可不睡也要……”
宁殷忽的低笑起来,满眼的坏性。
“乖。”
他屈指刮了刮她漂亮的眼睫,低声道,“睡不着,就自己摇会铃铛。”
那金铃的铜舌已经装好了,在三十丈范围内摇动其中一隻,另一隻也会跟着嗡嗡共振。
虞灵犀刚要道别温存的话瞬间堵在嘴边,无奈地恼了他一眼,在他愉悦低沉的笑声中跑开了。
待虞灵犀沐浴归来,宁殷果真走了。
偌大的寝殿仿佛一下变得空荡起来。
虞灵犀坐在镜台前,仔细回忆了一番前世皇帝崩殂时有无发生什么大事件。
然而那时她困居赵府后院,消息闭塞,即便有什么立储之争,也传不到她的耳中来。
宁殷成为摄政王后,除了“杀兄弑父”的骂名一直存在,其他的细节都湮没在岁月中,讳莫如深。
不过新帝登基之事,也得等到先帝停灵出殡之后了,尚且早着。
如此想着,虞灵犀轻松了些许。
思绪飘飞了片刻,她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落在榻边的矮柜上。
迟疑了一会儿,她终是没挡住好奇,走过去悄悄拉开了上层的抽屉。
红绳已经散开,只剩一隻金铃铛孤零零躺在锦盒中,另一隻已然不见了踪迹。
谁带走了呢?
“小疯子。”虞灵犀托腮拿起那隻铃铛,摇了摇。
喑哑酥麻的轻震传来,她眼中弯出一泓笑意,将红绳的长度松了松,而后将铃铛挂在了脖子上,藏进衣襟里。
这东西到底不太正经,可不能让人瞧见。
第二日要进宫守灵。
天刚蒙蒙亮,便有宫婢陆续进门,伺候虞灵犀梳洗宽衣。
因大丧期间不许妆扮艳丽,倒省去了描眉敷粉的繁琐步骤,素净的发髻上隻斜斜插了支宁殷所赠的白玉簪,不到两刻钟便准备妥当。
坐上去宫里的软轿,虞灵犀摸了摸素白衣襟中藏着的金铃。
按照礼製,皇子王孙与郡王等人在奉先殿内守灵,而王妃则与妃嫔一同在奉先门外跪候。
虞灵犀算了算,从奉先门至宁殷所在的地方,相距约莫十丈远。只要宁殷一动,她这边必定察觉得到。
轿子停下到了宫门前,便不能再继续前行,所有的王府侍从和宫婢都将留守宫门外。
前来迎接虞灵犀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还有一名有些眼熟的宫女。
虞灵犀记得,这名脸圆圆的小宫女是在静王府当差的,汤池之后为她收拾衣物的人中就有她。
“王妃娘娘,小奴引您去奉先门。”小太监恭敬道。
虞灵犀颔首:“有劳。”
她跟在两人身后,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渐渐察觉不太对。
她记忆出色,前天才逛了皇宫,宫殿方位大致清楚。
见虞灵犀停下脚步,小宫女有些紧张,细声问:“娘娘,怎么了?”
虞灵犀看了眼宫道尽头,面色沉静。
这不是去奉先门的方向。
颤动
虞灵犀是被冷醒的。
入宫后发现小太监带领的方向不对,她便起了疑心,强自镇定道:“王爷交代的玉佩落在马车中了,我去取来。”
她转身,还未走出两步,便闻一股异香袭来。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那小太监阴暗的脸。
睁开眼,入目先是一间不大的斗室,壁上油灯昏暗。她躺在角落里,靠着一堵石墙,丝丝缕缕的冷气从墙下的缝隙中漏出,凉入骨髓。
虞灵犀手脚被粗绳缚住,挪动身形,费力地蹬开角落里堆积的稻草和毛毡,露出了里头四四方方堆积的冰块。
若没猜错,她是被关在了某间冰窖里。
皇城的冰窖。
是那太监和圆脸宫女将她绑来的?他们是谁的人?
宁殷知道静王府的宫婢中,混入了一个细作吗?
思绪杂沉,趁着密窖中无人看管,虞灵犀侧首,抬起被缚住的双手在髻上摸了摸,隻摸到了那支冰冷的白玉螺纹簪子。
因入宫守灵,她未带多余的钗饰,连割破绳索的利器都没有。
正思索间,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虞灵犀警惕,忙将手中的玉簪藏在角落的冰块间。
与此同时,笨重的青石板被人挪开,冷光倾泻,一名身披斗篷看不见脸的男子在内侍的搀扶下,缓慢地迈下石阶。
男子似乎有些弱症,身量瘦而纤细,若不是偶尔蹦出的嘶哑咳嗽,虞灵犀几乎以为斗篷下罩着的是个女人。
他站在虞灵犀面前,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些许尖尖的下颌,手指习惯性地抠着一块木头。
片刻,低哑迟钝的声音传来:“无奈之举,冒犯静王妃了。”
他的语气有些虚弱,明明是成年人的嗓音,却学着孩童的说话方式,一板一眼。
“阁下何人?想要做什么?”
虞灵犀的记忆里,并无这号人物。
隐在斗篷中的男人道:“宁殷隻手遮天,想请他入瓮并非易事。所以,在下只能出此下策,借静王妃一件信物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