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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夜探

陡然落入一个温暖而又宽阔的怀抱,关素衣吓了一跳,正欲呼救,嘴唇却被一隻大手摀住,安抚道,「别喊,是朕。」

「忽纳尔?是你这混账东西!」关素衣一面挣扎一面用脚跟狠狠碾压对方足尖。

圣元帝立即把人放开,为免黑暗中她无法视物,撞到桌椅弄伤自己,顺手将她按入软榻中,低声调侃,「这句'忽纳尔混账',夫人骂得比那鹩哥好听多了。朕如今把它养在内殿,想夫人的时候便餵一粒稻米,听它重复几句,夫人与朕打情骂俏的模样便浮现脑海,栩栩如生,叫朕一解相思。然而现在,真正听见夫人骂朕,竟似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整天的疲累都消失殆尽,唯余欢喜。」

「你果然欠骂。」关素衣冷笑。

圣元帝早已习惯了夫人的唇枪舌剑,一面挥退匆忙跑进来查看情况的金子和明兰,一面指着放在桌上的灯盏,低声说道,「夫人看仔细了,朕给您表演一个戏法。」

关素衣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一眨不眨地盯着灯盏。只见他并指在其上轻轻一抚,焦黑灯芯就无端燃起一豆火苗,先是随风摇曳,随后慢慢蹿升,照亮四周。

「这也是武功?」关素衣大感神奇,恨不能捧着对方手指查看,却恼他夜闯闺房,不肯靠近。

「世间万物皆有其属,或似人一般分为阴阳,或似物一般分为五行,内力也不例外。朕之内力为阳炎,至强至刚,凝于指尖便能燃物。」他边说边捏住灯芯,全然不怕灼伤,轻鬆将之碾灭,然后重新点燃。

反复演示了三次,夫人才被好奇心驱使,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张口便问,「某人不是说只需远远看我一眼便足够了吗?现在又是夜闯闺房,又是擒拿威吓,岂不自打嘴巴?」

「方才拽您是担心您受惊后喊叫,召来閒杂人等,待您恢復冷静,朕不是很快就放开了吗?」圣元帝摊开双手,表情无奈,「朕的确说过远远看您一眼就够了。然而有一个词不知夫人听没听过?」

「什么?」关素衣斜眼睨他。

「咫尺天涯。夫人哪怕与朕近在咫尺,只要朕一天未曾拥有您,便似远在天涯。您看我二人隔着的这面圆桌,丈量下来也不过二尺之距,在朕心里却形同千峰万壑,遥不可及。」他幽幽长嘆,表情落寞。

关素衣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从墙上摘下一柄弯刀,拔掉刀鞘,将刀背架在桌面上,刀尖正对那人胸口,曼声道,「千峰万壑怎能缺了刃树剑山?我给你添一道奇险,风景当更为瑰丽壮阔。这玩意儿可是我专门跑到长公主府为您求来的,您尽可以享受享受。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我这儿胡乱甩几刀,也不知劈不劈得死人,要不咱们试试?」

夫人负隅顽抗的样子十分鲜活,亦可爱非常,令圣元帝差点笑出声来,又怕她面皮薄,恼羞成怒,只得按捺下去,「夫人切莫胡闹。这把刀可是开了刃的,胡乱甩起来恐会伤了您自己。咱们坐着说会儿话,说完朕就走。」

关素衣扯掉自己一根头髮吹拂至刀刃上,见它悠忽间断成两截,冷道,「知道它开过刃便好。你想说什么?说完赶紧走人。」

「朕方才去了赵家,点醒了赵陆离。终究是同袍一场,不忍见他被叶蓁蒙蔽一辈子。」

「您别隔我这儿装好人,想点醒他为何要拖到现在?他许是猜到你的意图了吧?谋夺人•妻难道是件光彩事?值得您四处宣扬,昭告天下?」她伸手握住刀柄,恨不得劈死眼前这看似沉痛,实则得意洋洋的货。

圣元帝故作哀切的表情立刻褪去,嘴角止不住上扬,又飞快压了压,「夫人放心,在您点头答应嫁给朕之前,朕绝不会让人坏了您名声。赵陆离知道您是怎样的人,绝不会把您与叶蓁混为一谈。朕与他吃了那样一个大亏,岂能嚥下这口气?放叶蓁归家可不是让她享福去的。」

「如果您是想与我讨论赵府或叶蓁的事,那就请回吧,我完全没兴趣知道。」关素衣满脸不耐。

圣元帝见她果真对赵家没有一丝留恋,这才放心了,从怀里取出一张文书,低笑道,「那朕便什么都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朕方才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一件事。朕让白福替您办理了和离分户,却忘了替木沐入关氏籍,倘若赵陆离明白过来,抢先去府衙登记造册,便能与您对薄公堂,争抢抚养权。为免您受他掣肘,朕刚才跑去寻了户曹,命他将一应文书都准备妥当,盖了印鑑,夫人您仔细收着。」

关素衣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连忙接过文书诚心道谢。

圣元帝这才站起身,依依不舍地道,「文书已经送到,朕这就走了。夫人,哪怕您乃二嫁之身,哪怕您还带着幼子,朕都不弃。只要您现在点一点头,朕改日便风风光光迎您入宫为后,认木沐为义子,悉心教养他长大。哪怕日后您和朕另育子嗣,朕亦同样对他视如己出。」

他黑中带蓝的双眸定定凝望夫人,里面满是缱绻情丝与赤诚渴盼。

关素衣与他对视一眼就像被烫着一般,急忙侧过脸去。她每每都会被他的甜言软语触动,又次次迅速筑起心防,倘若一直待在燕京,时常见面,还真有些难以招架。果然还得回胶州去。

这样想着,她冷声道,「天色不早,您该走了。我这辈子断不会二嫁,您趁早死了心吧。」

圣元帝眸光暗淡下去,走到门边停步,笃定道,「夫人,朕能让您和离,也能打动您的心,致您改嫁。您早晚会是朕的皇后。」

想起被叶蓁噁心到的日子,关素衣心中陡然腾起一股怒火,讽刺道,「先是替赵陆离养了六七年前妻,现在又想替他养继室和义子,您要么有当冤大头的嗜好;要么就对他爱得深沉,见不得他身边伴着女人。我斗胆提个建议,您俩干脆凑一对儿得了,般配!」

圣元帝一隻脚跨出门槛,一隻脚还在门内,闻听此言乱了步伐,差点摔倒。他深吸两口气,又爱又恨地道,「夫人,哪天您若是愿意好好与朕说话,朕定然亲自上觉音寺给菩萨烧三炷高香。」

「在我跟前您还装什么呢?」关素衣嗤笑,「那鹩哥您还好端端地养在宫里,可见多么乐在其中。」

圣元帝微恼的神色瞬间消退,愉悦地低笑起来,「在这世上,人人都欲讨好朕,唯独夫人快人快语,冷嘲热讽,朕还偏就喜欢这个调调。之前是朕说错了,夫人您不用好好与朕说话,您越是这般,朕就越爱您。天色不早,朕告辞了。」

关素衣明知这是他的激将法,却难免有些受制于人的焦躁。万一他果真喜欢跟他唱反调的人呢?要不下回好好与他说话?嗐,瞎想什么?已经没有下回了,再过几天她便得前去胶州,此生已无缘再见。

思及此,她长舒口气,内心却隐隐有些落寞。

而踏出房门的圣元帝却并未迅速离开,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见屋里吹灭了灯烛,夫人的呼吸也趋于平缓绵长,这才隐入夜色,朝皇城掠去。让夫人离开燕京迁居胶州?怎么可能!

帝师府比征北将军府更豪阔,人口却极为简单,伺候的下仆只那么几个,摊分的活计自然而然便多起来。主子们力所能及的事,譬如穿衣、洗漱等,均由自己动手,屋内一般不需要人伺候。金子和明兰一早起来打扫院子、擦拭窗台,虽然干着二、三等丫头的活儿,感觉却十分轻鬆。

关素衣披头散发地爬起床,瞇瞪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回家了,再也不是赵府主母了。

「真好。」她拢着厚实的锦被,悠悠长嘆。嫁过人才知道还是在娘家当千金小姐最好,什么事都不用管,只需任吃、任睡、任玩。

「娘,外祖母让我来叫您起床。她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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