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雨天的咖啡香
我的声音似乎因为感冒,或是因为一本莫名其妙的日记,而越来越平淡了。
「对了,安娜她一直都很喜欢你亲手做给她的东西,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亲手?问号,忍不住从我的眼前窜过,一阵波涛,我的思想开始一片杂乱,我随手开始啟动了引擎,任自己在繁乱的记忆里,奔驰瀏览着过去。我先掛掉了电话,总是觉得自己不习惯说再见,所以我养成了先掛掉电话的习惯,其实这真的很不对,怪没有礼貌的;只是,关于爱丽丝刚才说,亲手做的礼物?
所有的问号,就像洗衣机没盖好的模样,搅拌水的声音很大,泡泡还一直汩一直溢出来;我以前──也做过礼物送给安娜吗?等等,我会亲手做礼物?那我衣柜旁,那个三层收纳盒里,为什么都是我买回来的礼物?我真的会做礼物?这真的太奇怪了……
我开始被爱丽丝的电话搞得头痛了起来;我望着收纳盒里的东西,我只能确定,我常常送自己礼物吧。只是这样的习惯,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于礼物的事情,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自助旅行时的事……
出发前,爱丽丝跟我要了个礼物,她说:「如果,有很可爱的小东西,一定要买回来送我喔。」
我点点头,然后微笑;之后,爱丽丝又开始向我说起,她当时男朋友的事情了。
爱丽丝是幸福的,她当时的男朋友总是帮她把事情想得很周到,这样正好,爱丽丝就不用花太多脑筋去想了,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像小公主一样,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像在城堡里的花园中尽情跳舞的小公主。我和安娜,一直都是这样想着的:因为这样才是爱丽丝啊,永远都幸福地像一个公主。所以爱丽丝的叨叨絮絮,我从不是很专心在听;我心里面当时,只是一直想着,也许我该给自己买个礼物吧……至于,该买些什么呢?应该是最有感觉的纪念品吧。嗯,我这样点点头的,不停地在心里反覆说着。
我想,这就是我对礼物仅有的记忆了;我曾买了很多东西给自己,直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三百六十五个礼物了……呃,怎么会是三百六十五,我真是记忆力越来越差了,应该是第三十六个才对啊……
又是手机的声音,中止了我和自己的对话,只是这次,是在地板上;也许,是我刚才吃东西时,不小心又把它撞到椅子下去的吧,说起来,我还真是丢三落四的。
「喂?波伏娃。」
「嗯?」我认得这个声音,他是咖啡屋先生,我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
「波伏娃,明天你有空就来店里面坐坐吧。我看你最近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咖啡屋先生用着他一贯礼貌又关心的语气说着。
「嗯……」我还是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打来跟我说这些;问号越滚越大,连同刚才爱丽丝的那通电话,我彷彿闻到肥皂泡泡溢满洗衣间的味道。
「波伏娃,我是想跟你说……」
「我,嗯,还有事,有空就过去,再见。」
我在下意识的情况之中,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担心洗衣机的盖子真的没有盖上吧,我就是这样说了,虽然显得似乎是蓄意想打断咖啡屋先生所说的话。
真不幸,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懒惰;在不上班的早上十点鐘,我走进了咖啡店……先是四处张望,发现咖啡屋先生还没来,而在吧檯边服务的,是咖啡屋里唯一的服务生,小杰。
「还是一样吗,吃过早餐了没?」小杰微笑地说着。
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小杰微笑地离开我的座位,但我的视线却还停留在他的目光,我没跟别人说过吧;小杰的眼睛真是好看,在落地窗前的阳光下,他的眼睛总是通透的金黄。不只是眼睛,还有声音;我听着小杰的声音,其实像是在欣赏着一种音乐。
小杰并不像同年纪的孩子,声音有些低沉,或是有浓厚的喉音;他的声音就是不太一样,或许,小杰真的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小杰的声音像天籟般的童音,婉转流水中,显得清澈明亮。
我记得,小杰自己曾说过:他以前的声音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以前的声音,听说又哑又粗,后来发育后,他才从一个又小又圆又黑的身材,变成了现在这样又高又瘦又白;至于他的声音,似乎也因此长高了起来……
我摇摇头,总是不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所以关于他所说的事情,我当作,是他坚信的说法……
小杰说话时,总是很温柔,和咖啡屋先生有点像;这也难怪,他是咖啡屋先生的外甥。据说,关于他们的家人,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记得,咖啡屋先生告诉过我很多的故事,关于他自己,关于他和小杰,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总是记不太起来?但这些事又很重要吗?可能正因为那一点都不重要,所以我无法将我脑袋里的记忆体,腾出一些空间来处理这些和我无关的事。
「波伏娃。」
突然之间,咖啡屋先生来了,他向我打招呼;我却连一句问候都不想回应,而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尷尬。
「波伏娃,今天不画图吗?」
我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我沉默了。
「波伏娃,你真的怪怪的喔。」
我突然笑了笑,这是我无意识的反应吧。
但咖啡屋先生,却开始一派的认真,他拉开了椅子,坐在了我的旁边,伸手便摸了我的额头。
我有些讶异,也有些紧张,但我不作声。
「没发烧?也不像感冒啊……」
听完咖啡屋先生的说辞,我觉得突然有些熟悉的感觉,我好像,看到了谁一样,但我确定,那突如其来的画面应该不是咖啡屋先生。
「波伏娃,你这几个月来,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是没能搞懂咖啡屋先生所说的话,于是我摇摇头。
这时,小杰端着我点的卡布奇诺,然后微笑地说:「波伏娃姊姊,请用。今天也画画吧,你看,那窗外的太阳,是不是觉得心情特别好呢?」
我觉得舒服多了,就像危机解除了一般,就在我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时,眼角馀光,却看见小杰正在示意着他舅舅离开。
不想再去想,关于为什么了。我依然假装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但我的心却有一些些好奇,还停留在刚才与咖啡屋先生的那番对话。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了吧台边;我猜测,小杰似乎有向他舅舅提起了些什么事吧。就这样,我看着窗外,小杰和咖啡屋先生小声地说话着,一直到下一个客人又进来时,小杰一个完美的声音曲线,「欢迎光临。」尾音急收,辗转直下。
刚进门的客人推着宝宝,那稚嫩的声音喀喀喀地正笑着,小杰马上终止了与咖啡屋先生的谈话,回头就是对着客人最亲切的微笑;而我,也真的听从了小杰的话,拿起了铅笔,开始漫无目地画着。
只是,今天心里,总像是有事一样,一种不太安心的感觉,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也许,是担心会忘了买礼物吧。礼物?我记得,我买给自己的第二十一件生日礼物,那是书局清仓时,我买到的展书架,铁的材质,一百五十公分高,害我搬回家时,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还记得,我买回家后,就急得想把书摆上,但又不知道该摆些什么类别的书,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子,从一本大学时代的用书,掉出了一封书信,可惜都没有署名,连字跡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学的时候将它借给了哪一位同学。也许,这是他写的书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