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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2)

 

周启棠刚抬手,目的是想跟她打招呼,陆音就将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

同时,她抱紧了怀中的琴谱,径直走去。

他举着手顿了半秒,目光跟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陆音。

深紫色的绒面绸布盖住钢琴,阳光从玻璃窗直射进来。

陆音揭去遮灰的布,尘埃在空气中飞起,她迭了几下,置于一旁的架上。

门口的周启棠双手放在裤袋里,身子倚着门框,看她打开琴盖,纤细的手指搭在白色的琴键上。

他准备欣赏,而陆音却开口说,“把门关上。”

周启棠抬了抬眉骨,伸手抓住门板,往后一甩。

砰的一声,让陆音被震了下,转头瞪了他一眼。

他笑着走来,就这么坐在她旁边。

陆音不再理他,专注的低眸,指腹按着琴键。

周启棠偏头看着她,轮廓在阳光下也没有细细的绒毛,反而光滑的仿佛能看见血管。

像个会呼吸的人偶,安恬,寂静。

他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陆音的裙摆,大腿的肌肤。

有一颗褐红色的小痣。

他用手指轻轻地点着它,弹琴的她身子一怔,但是居然没有阻止他。

琴声只断开一瞬,又回到该走的轨道。

而周启棠的手,却游移在她的大腿,一点点轻抚进裙摆里,微烫的掌心贴着皮肤。

指尖隔着内裤碰到了她的私处,只是刮擦过。

陆音两手拍下,琴声顿重。

周启棠停手,是故作严谨的表情,评论着,“很好听,可是为什么感觉缺了点东西。”

他没说,就像没有声音。

陆音转头盯着他,&ot;心是空的,当然没有灵魂。&ot;

周启棠一愣,问她,“那我能住进去吗?”

陆音不知为什么,刚才居然把脑袋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周启棠缓缓笑起来,“我可以天天给你唱歌,你想听什么?”

陆音怔了怔,猛地站起身,扬手扇过他的脸颊。

啪的一声后,她皱着眉吐出,“流氓。”

她迈步要离开,却被周启棠攥住了手腕。

力量悬殊,陆音挣脱不开,冷声说,“放开。”

周启棠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边骂我是流氓,一边又给我侵犯的机会,你很难懂啊。”

陆音愣了下,抬起自己的胳膊,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瞬间的痛感,让周启棠松开了手,而她匆匆逃离。

当陆音的背影消失在缓缓关上的门后,他看了看自己手背的咬痕,轻笑了声。

笑容过后,是沉寂的目光。

他回头盯着琴键许久,终于抬手落在上面。

她和周启棠很早就认识了,很早。

那是孟佩雯改嫁的第二年,陆音十一岁。

沉家老爷子大寿,宴请各界名流,一心想在政途有所发展的何咏,自然携同妻女前去。

那时候陆音检查出一只眼睛弱视,为了锻炼右眼,将完好的左眼用块黑布盖住。

不太愿意见人,低垂着头,总是闪躲别人打量的目光。

她趁孟佩雯和其他太太聊得火热时,悄悄离开这里。

宅子后头有个花园,安静的能听见麻雀扇动翅膀的声音。

她在回廊边的长椅上坐下,背对着光,影子落在地上。

忽然听见一声,“喂。”

陆音下意识转头看去,是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孩。

他笑起来的样子,让陆音莫名联想到了杜英树,霜雪季节之后,它的叶子会变成红色。

像海棠花的颜色。

他走了过来,问陆音,“你是海盗吗?”

陆音低头,摸了下眼罩,念了句,“有病。”

然后不等他再开口,便站起身步伐很快的奔回去。

看到孟佩雯严肃的脸色,陆音不禁打了个寒颤,乖顺的答应母亲,坐到钢琴。

陆音在弹琴前,无意间的一瞥,见到了刚刚的男孩,也正在看着她。

对视时,他笑了,没有责怪她不礼貌的离开。

陆音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放弃练习很久的曲子,而弹了《leavesthed》,风中树叶。

只演奏了一半,错了几个音。

幸好孟佩雯对钢琴不太熟悉,没听出来。

大人们赞许有加的掌声后,又开始攀谈。

她合上琴盖,忽然身边多了个声音,“我第一次看见海盗弹钢琴。”

陆音皱眉,“神经病。”

周启棠跟着她,边说,“我妈妈也会弹钢琴,特别厉害。”

陆音不搭理他,他却不在乎的说话,“后来她不在了,我把家里的钢琴烧了,我爸爸就把我一顿揍。”

周启棠说着,拍了拍她的肩。

陆音回头,他撩开自己的刘海,笑着指眉毛上的疤,“你看。”

她盯着周启棠愣了下,又急忙撇开头,嘀咕,“活该,你妈妈走了就去找她啊,烧什么钢琴。”

他点了点头,“嗯……”

然后说着,“可是我怕找不到,先把钢琴烧给她,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寂寞了。”

陆音不由自主的呆了会儿。

在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了孟佩雯。

在孟佩雯不太好看的表情中,得知,周启棠的妈妈去世了。

孟佩雯沉声说,“不许你再跟他接触。”

陆音仍然低着头沉默。

孟佩雯厉声几分,“你听见了吗!”

陆音回神,忙不迭点点头。

她才知道,大人的世界里,谁都是两面三刀,看起来和和气气,说不定积怨已久。

何咏与周世毅,也就是周启棠的父亲,便是如此。

谈不上争锋相对,毕竟周世毅握权更重,对何咏是不屑。

当发现周启棠和她在同一所学校后,接下来的几年,陆音没有遵照母亲的话。

他们保持着极其诡异的距离,比朋友疏远,偶尔却又近似情侣的互动。

在陆音眼里,周启棠是备受宠爱的孩子,可他本身也是特别的优秀。

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四周开始有很多女孩,她们刻意的徘徊。

周启棠没有察觉自己的出众,陆音却看得真切。

心脏里有黑色的液体,慢慢吞噬她。

学校周围总是有流氓和小混混,在肆意游玩,欺凌学生勒索钱财。

陆音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正围着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

周启棠走到她身旁,笑着伸手到她眼前,挥了挥,“再不走天就黑了。”

陆音站着未动,周启棠有些疑惑。

隔了一会儿,她抬手指着那边,说,“如果你堕落成那样,我会很开心。”

凭什么周启棠感受着家庭的幸福,她在每天担惊受怕,躲避养父的骚扰。

凭什么周启棠身边不缺知己朋友,能听她倾诉的对象,却只剩他一个。

凭什么她怎样努力,都落得这个下场。

于是嫉妒,使她毁了,这个开朗温暖的男孩。

后来的周启棠,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跋扈张扬,肆无忌惮。

朋友圈换了一拨,明明身形羸弱单薄,打起架来却是最狠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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