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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两思

 

“如果痛的话,你就告诉我哦。”

两三盏油灯下,莱落扶着林晚卿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敷药。

那日护“婚书”的时候,林晚卿的手被热油和明火溅到。伤口又红又肿,还起了水泡,几乎是烧伤的程度。所幸的是范围不大,只有三指宽的一块。

莱落寻了块纱布,沾上药汁轻轻敷了上去。

“嘶——”林晚卿蹙眉哼了一声,但很快又收住了,苍白的下唇被咬出一个浅浅的血印。

手上的力道再轻了几分,莱落也跟着蹙了蹙眉,心疼道:“姑娘若是觉得痛,就别看了。”

林晚卿笑了笑,自言自语,“伤口得看清楚才行呀,看清楚了,才知道该上什么药。”

莱落一时无言。

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熏得人喉咙发苦,眼睛发酸。火光下,两个人影对坐,憧憧得被映到了墙上。

莱落看着那块翻卷的皮肉,忿忿道:“姑娘真傻,为一张破纸伤了自己,不值得。”

林晚卿神色微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从今往后,她与苏陌忆的联系,大约也只剩这张纸了吧。

故而她贪心地想留个念想,毕竟是真心爱过的人。

莱落见她不说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便也收了方才的抱怨,专心上药。

小间的门被推开,梁未平从外面行了进来,将手里的一碗药递给了林晚卿。

“才煎好的,晾一晾再喝。”

“嗯,多谢梁兄。”林晚卿应承着,莱落将药接了过来。

梁未平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他终于问到,“你真的跟苏大人……”

“嗯,”林晚卿点头,平静道:“梁兄别问了。”

梁未平张了张嘴,见林晚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便叹了口气,起身取来两个火盆放到了她的脚边。

“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林晚卿没有说话,莱落却接过话头道:“当然是离开盛京,这里有什么好?夏天热冬天冷,人还讨厌。”

“哎……”梁未平继续叹气,“还是等手上的伤好了吧,而且好歹等最冷的几个月过去不是?这天天都是大雪封道的,也不好赶路啊。”

“嗯,”林晚卿点点头,依旧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我去给姑娘铺床。”莱落说着话,转身往梁未平的寝屋走去。

梁未平怔了怔,赶紧挡住莱落,“我说要收留她,又没说要收留你!况且……”

他瞟了眼外间那个硬梆梆的坐榻,一万个不愿意道:“我好心收留,你也不能鸠……”

“喀嚓!”

一声脆响打断了梁未平的质问,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莱落徒手捏坏了寝屋的门框,碧蓝的眸子里盈满杀气。

“鸠……拒绝我的好意吧……”话锋一转,他立马哆哆嗦嗦地改了口。

莱落对着他伏身一笑道:“多谢梁大人。”

林晚卿倒是没看到这一幕。

她嘬了一口手里的药,从舌根到胸口都是苦的,苦得让人麻木。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苏陌忆为了救她,被凶犯捅伤。

她给他熬了黑糊糊的药汁,他不肯喝,是她逮着鼻子灌下去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之前浑然不觉的片段,陷在苦涩里的时候,回忆起来便都是甜的,甜得让人鼻眼发酸。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里间的莱落不知发现了梁未平的什么东西,嚷嚷着要看。梁未平不让,整个人趴在床榻上死抠着床沿,被莱落一脚踹了下去,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本官的床是给我林贤弟准备的,你隻配睡地铺!”

“在枕头下藏春宫图这么龌龊的事都能干,我当然要和姑娘一起睡,谁知道你有没有打什么歪心思?”

“我……我、我一个正常男人,不勾引人妻、不嫖娼诱奸,看两幅春宫图有什么错?!你还给我!”

“喀嚓!”

“唔……算了,你留着吧……”

林晚卿端着喝空的碗,静静坐着,看见眼前这一幕鸡飞狗跳,不禁笑了起来。

窗棂上的那一抹弯月像嵌在上面似的。

终于没有下雪了,月色皎皎,映照窗棂,将她独坐的影子拉得老长。

“哎……”林晚卿叹气。

苏陌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一向待人疏离,自是没有好友可以解他烦忧。

可他的事,她再也不管了了。

林晚卿神情落寞地拨了拨面前的灯芯。

烛芯呲呲啦啦地响,火光渐盛,映出一隻骨节分明的手,和那张棱角分明的刀刻俊颜。

苏陌忆放下手中的案卷,闭眼揉了揉眉心。

近日来实在是公务繁忙,他已经连续数日隻睡了两个时辰。

永徽帝谋划除夕夜招宗亲入京,伏击梁王。故而他需要提前清查朝中的梁王党,以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

今日是永徽帝准他的休沐。苏陌忆却回了大理寺,将萧家的案子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入大理寺这些年,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份案卷被束之高阁,他不碰、不看。

若不是林晚卿,他大约永远不会将它翻开,把幼时的恐惧扒开再历一遍。

父亲和阿娘相继离世,都是忽然之间的一场变故,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措手不及。

他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把自己活成一块冰,躲在严苛的律法里,不接近、不共情、铁面无私、按章办事,不交付自己,便不会被抛弃。

他受不了林晚卿的若即若离,更受不了她两次被拆穿身份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离他而去。

在她面前,他好像又变成那个牵着阿娘冰冷的手不肯放的孩子。

“噗——”

夜风吹开一扇半掩的窗,灭了一盏烛火。

室内骤然暗了下来,唯余清冷月光,静静泼洒一地。院子里有几棵竹,在冷风中发出“沙沙”的呜咽,搅得人心神不宁。

案子也看不下去了,苏陌忆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关窗。

院子里,司狱将头卡在一块栏杆的缝隙上,目不转睛地往林晚卿原来住的院子看。那道孤独的影子被月光拉成一片暗雾,司狱于寒风中静立,仿佛不会觉得冷。

苏陌忆倏尔心中酸涩,哑着嗓子换了它一句。

然而司狱只有气无力地动了动耳朵,连头都不曾回一个。

苏陌忆没有办法,裹了件绒氅,又拿了床厚绒毯,行到了司狱身边。

“不冷?”他问,随手将毯子扔到了司狱身上。

司狱毫无所动,扭头翻着眼白看他,嗓子里呜呜两声,又把头卡在了木栏上。

苏陌忆没有办法,蹲下来替他围好毯子,又看了一眼它丝毫未动的碗,妥协道:“要去散步吗?”

司狱这才有了点生气,站起来甩了甩尾巴。

它还是一如既往地痴迷林晚卿的院子,不管不顾地拖着苏陌忆往那儿走。

不觉之间,一人一狗又再次在那道矮墙外停了下来。

院里的梅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暗香阵阵,落英铺了一地,倒是看不出一点残败的影子。

只是屋里再没有人点灯了。

周围暗沉沉的一片,只有风吹过枝丫,发出的干涩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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