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赵宴平看着娇滴滴的阿娇,阿娇低着头,水眸羞怯地瞧自己的绣鞋。
两人就这么愣了一会儿,直到翠娘从厨房里探出头,兴奋地对赵宴平道:「官爷回来了,今日衙门可有什么案子?」
翠娘性格活泼喜欢热闹,整日拘在赵家做事,翠娘最喜欢的便是缠着官爷说那些案子,对翠娘来说,听官爷讲案子就像听茶馆先生说书一样,虽然官爷面无表情也不会用一些夸张的语气吊胃口,但真正发生的案子比那些瞎编的故事更吸引人。
翠娘刚十二岁,长得比实际年龄更小,赵宴平一直把她当孩子,翠娘要听案子,赵宴平便会挑那种鸡毛蒜皮不吓人的给她讲,可如今家里多了一个阿娇,赵宴平忽然觉得彆扭起来。
「今日衙门无事。」赵宴平对翠娘道。
翠娘很失望,见阿娇捡起洗脸盆要伺候官爷,翠娘就继续去做饭了。
「我自己来。」赵宴平想接过她手中的盆子,他确实也习惯自己做这些。
就在这时候,赵老太太出来了。
阿娇背对着堂屋,偷偷朝赵宴平使了个眼色,如果官爷不让她伺候,老太太定会骂她。
赵宴平比她更了解老太太,无奈之下,隻好作罢。
阿娇去厨房舀水。
赵老太太在旁的事情上不如孙子明察秋毫,但在关心孙子这件事上,没人比得过她。
赵老太太微眯眼睛将孙子上下一打量,忽然皱眉,指着孙子的靴子问:「今天又去哪里办案了,看你这一靴子泥点。」
赵宴平低头一看,靴面上果然有很多泥点,都是在大盘村踩出来的。
翠娘听到赵老太太的声音,立即又冒了出来:「官爷去办案了?那您怎么骗我说没有案子呢?」
赵老太太瞪她:「快去做你的饭,官爷洗完脸就要吃!」
翠娘嘟嘟嘴,又缩了回去。
厨房里全是烙馅儿饼的香味,阿娇闻着都饿了,小心翼翼端着半盆水出来。
赵老太太指着后院道:「你们官爷都在后院洗,你去帮他擦背。」
赵宴平马上道:「洗脸就行,今天不用擦背。」
赵老太太挑眉看他:「你这孩子最爱干净,冬天在外面奔波回来都要用凉水擦背,今天累成这样,怎么就不用了?你就不怕晚上睡觉一身汗味儿熏了阿娇?」
这连珠炮似的一顿反问,直接问得赵宴平无言以对。
阿娇更识趣,默默端着盆从祖孙俩中间走过,去了后院。
赵老太太走近孙子,扯着孙子的袖子一闻,嫌弃地道:「快去擦擦,等会儿换套中衣。」
江南的九月白日里仍然艷阳高照,似赵宴平这样四处奔波,不出汗才怪。
在赵老太太犀利的注视下,赵宴平隻好去了后院。
阿娇将洗脸盆放在了东屋后墙根下的板凳上,想来这就是官爷平时擦洗的位置。
见赵宴平走了过来,阿娇低头打湿巾子,然后像个真正的小妾一样站在旁边,等着伺候夫君。
赵宴平低声道:「我把凳子搬到里面去。」
到时候门一关,老太太只能听声,什么都看不见。
阿娇垂着眸子,双颊潮红地道:「官爷以前都不在屋里洗,现在突然改了习惯,老太太能不疑心?再说你在屋里洗,弄得满地都是水,踩着都不舒服。」
赵宴平欲言又止。
阿娇脑袋垂得更低了,小小声道:「我知道官爷的意思,可我早就认定官爷了,你让我做妾,我就给你做妾,你一心找妹妹,那我就先给官爷当丫鬟,等你们兄妹团聚了我再……总之除非官爷看不上我,不想要我,阿娇这辈子生死都是你的人。」
赵宴平喉头一动,她,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阿娇不敢抬头,不敢看他是什么表情,怕他仍然抱着要给她找良人的念头,不高兴她赖着他。
「官爷是自己脱袍子,还是我帮你?」阿娇绕到他身后,轻轻嘀咕道,「官爷再磨蹭,老太太要过来了。」
赵宴平脑海里一片纷乱,但还是解开外袍、中衣,两件一起脱了扔在旁边一块儿能当椅子的平滑大石头上,露出精壮宽阔的后背与窄瘦的腰身。他是捕头,风水日晒脸上、双手都晒黑了,背上却是天生的白。
阿娇身上是雪白,他是玉白。
早在他开始解衣袍的时候,阿娇的心便小鹿似的扑通乱撞起来,当这具宽阔的男人脊背真的呈现在她面前,近在咫尺,一股夹杂着汗味儿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像是将她拥到了怀里,阿娇脸也红了,腿也发软,彷佛中了什么药。
赵宴平余光往后看了眼,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继续,弯着腰将双手撑在水盆中,撩水洗胳膊。
阿娇迟迟没动,赵宴平微微偏头,道:「快点,我饿了。」
阿娇回过神来,忙去帮他擦背,擦背要用力气,为了方便使劲儿,阿娇右手拿着巾子,左手颤巍巍地扶上了官爷的肩膀。
如柔弱娇嫩的花瓣轻轻落在了坚硬的虬枝上,虬枝突然绷紧变得更硬,吓得阿娇手一缩,不知所措。
赵宴平粗鲁地撩水洗脸、洗脖子、洗胳膊,一气呵成,他转过身来,没看阿娇,直接抢走她手里的巾子,扬声斥道:「慢慢吞吞没点力气,我自己来,你去屋里拿套中衣。」
他突然发作,阿娇还以为官爷真的嫌自己笨手笨脚,当即被吓退了满腔羞意,小脸变得苍白,又惧怕官爷的怒火,转身去东屋拿衣裳。
赵老太太在饭桌旁坐着,用「不中用」的眼神瞪了阿娇一眼。
阿娇动作很快,抱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回来了。
赵宴平还要擦腿,光着膀子背对她道:「你先进去,把后门带上。」
他语气严厉,阿娇哪敢违背,一一照做。
赵老太太听在耳里,突然怀疑到底是孙子脸皮薄白日不想叫阿娇看,还是依然抗拒女人呢?
阿娇做错事一样坐在了赵老太太右下首。
翠娘端着晚饭进来了,一大盆可能有二十来个的馅饼儿,一盆丝瓜汤,以及三副碗筷。
「老太太,这些长条的是肉馅儿,圆的是葱馅儿。」
离开之前,翠娘解释道。
阿娇听了,好奇地看向盆里,发现十几块儿都是长的,圆的只有八块儿。不过,这一盆饼估计能吃到明晚,并不是一顿的量。
翠娘走后,赵老太太往孙子的大海碗里先夹了两块儿肉馅儿饼,再给她与阿娇分别夹了一块儿葱馅儿的。
葱馅儿的也很香,阿娇忍着口水,问赵老太太:「老太太,翠娘这么小,她的厨艺都是您教的吧,您可真厉害。」
这马屁拍得赵老太太很受用,虽然翠娘的麵食手艺与她一点关係都没有。
「官爷最爱吃馅儿饼,你闲着也去跟翠娘学学。」赵老太太道。
阿娇点头。
这时候,北门被人推开,赵宴平穿着一身中衣进来了,堂屋里顿时多了一股威严的气势。
阿娇心虚地低下头。
赵宴平看她一眼,大刀阔斧地坐在她对面,他口渴,先将碗里的两张馅儿饼放回盆里,舀了九分满的一碗丝瓜汤,单手端起来,咕嘟咕嘟地连着吞咽。
阿娇从没见过这么喝汤的人,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官爷半张脸都被大海碗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斜飞的剑眉、浓密的睫毛,不知道是不是阿娇怕他,居然觉得官爷的睫毛也比常人的要更粗硬一些,绝不会让人联想到女气。
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