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请你了吗?你就敢站在这里放肆,你真以为自己所向披靡谁都不敢惹你?你想翻天?」
魏无羡笑道:「你这是自比为天?恕我直言,这脸皮可就有点厚了。」
金子勋心中虽然的确早已把兰陵金氏视为新天,却也自知失言,面皮微微一红,正要扬声回击,正在这时,首席上的金光善开口了。
他呵呵笑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何必动气?不过魏公子,我说一句公道话。你在我兰陵金氏开设私宴的时候闯上来,实在不妥。」
要说金光善心中不介意百凤山围猎之事,那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方才一直笑看金子勋硬杠魏无羡却不劝阻,直到金子勋落了下风才出来说话。魏无羡颔首道:「金宗主,我本并无意惊扰私宴,得罪了。然而,这位金公子带走的几人如今生死下落不明,迟一步或许就挽救不及。其中一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能袖手旁观。不望海涵,日后赔罪。」
金光善道:「有什么事不能往后放一放的,来来,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道。」
金光瑶早已悄然无声地置好了一张新的桌席,魏无羡道:「金宗主客气,不坐了,此事不能再拖,请儘快解决。」
金光善道:「急不得,细数起来,我们也有一些事尚未清算,不容再拖。既然你现在来了,那我们就趁此机会把它一併解决了如何?」
魏无羡挑眉道:「清算什么?」
金光善道:「魏公子,这件事情我们之前也和你略提过几次,你不会忘了吧……在射日之征中,你曾经使用过一样东西。」
魏无羡道:「哦,你是提过。阴虎符。怎么了?」
金光善道:「据闻,这件阴虎符是你从屠戮玄武洞底得来的一柄铁剑的铁精所熔铸。当年你在战场之上使用过一次,威力骇人,导致一些同修也被其余力波及……」
魏无羡打断道:「请说重点。」
金光善道:「这就是重点。当初那一场大战,不光温氏,我方也颇有些损失。我以为这样法宝难以驾驭,单单由一人保管,恐怕……」
话音未落,魏无羡突然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他道:「金宗主,容我多问一句。你是觉得,岐山温氏没了,兰陵金氏就该理所应当地取而代之吗?」
厅中霎时雅雀无声。
魏无羡又道:「什么东西都要交给你,谁都要听你的?看兰陵金氏这行事作风,我险些还以为仍是温王盛世呢。」
闻言,金光善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的颜色。射日之征后,各大世家对于魏无羡修鬼道一事的微词逐渐上涌。他在这里提阴虎符,本意是要威胁一下魏无羡,提醒他你还有把柄呢,旁人都盯着你,别太嚣张,别妄想骑到我们家头上,谁知这魏无羡说话如此赤裸裸、血淋淋,他虽早暗暗有接替温氏地位这份的心思,但从来没人敢这么明白亮敞地剥出来,还加以嘲讽。他右首一名客卿喝道:「魏无羡!你怎么说话的!」
魏无羡道:「我说错了?逼活人为饵,稍有不顺从便百般打压,这和岐山温氏有区别吗?」
另一名客卿站起身来,道:「自然有区别。温狗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过以牙还牙,让他们饱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又有何可指摘?」
魏无羡道:「谁咬了你你让谁还,温宁这一支手上可没沾过什么血腥,莫不是你们还想来连坐这一套?」
一人道:「魏公子,你说他们手上没沾血腥就没沾了?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证据呢?」
魏无羡道:「你觉得他们滥杀了,难道不也是你的片面之词?难道不是应该你先拿出证据来吗?怎么反倒找我要?」
那人连连摇头,一脸「这人不讲道理」。另一人冷笑道:「当年温氏屠杀我们的人时,可比这残忍千百倍!他们都没跟我们讲道义,我们又为什么要和他们讲道义?」
魏无羡笑道:「哦。温狗作恶多端,所以姓温的尽皆可杀?不对吧,不少从岐山那边降服过来的叛族现在可是如鱼得水呢。在座的不就有几位,正是原先温氏附属家族的家主吗?」
那几名家主见被他认了出来,登时神色一变。魏无羡又道:「既然只要是姓温的就可以供人随意洩愤,不论有辜无辜,意思是不是我现在把他们全部杀光都行?」
话音未落,他把手一压,放到了腰间的陈情上。刹那间,整个宴厅的人都被唤醒了某些记忆,仿佛重回到了那暗无天日、尸山血海堆积的战场。一时之间,四下都有人霍然站起,蓝忘机沉声道:「魏婴!」
金光瑶离魏无羡最近,却是颜色不变,温声道:「魏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一切好商量。」
金光善也站了起来,惊怒惧恨交加:「魏无羡!江……江宗主不在这里,你就如此肆无忌惮!」
魏无羡厉声道:「你以为他在这里,我就不会肆无忌惮吗?我若要杀什么人,谁能阻拦,谁又敢阻拦?!」
蓝忘机一字一句道:「魏婴,放下陈情。」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在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近乎狰狞的倒影。他忽的转过头,喝道:「金子勋!」
金光善慌忙道:「子勋!」
魏无羡道:「废话少说,想必诸位都知道,本人耐心有限。人在哪里?陪你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我只给你三声。三!」
金子勋本想咬牙死扛,但瞟金光善神色,心头发冷。魏无羡又道:「二!」
金子轩大喝道:「……罢了!罢了!不过几条温狗,你若想使唤便拿去,不想在今天跟你纠缠!自己去穷奇道找便是了!」
魏无羡冷笑一声,道:「你早说不就行了。」
他来也如风,去也如风。身影一消失,许多人心头的阴云这才消散,宴厅里,原先坐不住的人三三两两坐下,十之八九已惊出一身冷汗。而金光善呆呆站在位上,半晌,忽然大怒发作,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小案。满案的金盏银碟骨碌碌滚下臺阶,金光瑶见他失态,有心圆场,道:「父……」
话音未落,金光善已拂袖而去。金子勋也深深觉得方才在众人面前退让输了面子,又愤又恨,也要跟着一併退场,金光瑶忙道:「子勋……」
金子勋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手里没送出去的那杯酒甩手一砸,迎面砸金光瑶胸前。那雪白袍子心口怒放的金星雪浪上霎时又开了一朵泼开的酒花,好不狼狈。可场面太混乱,这大为不妥的失礼行为也没什么人在意,只有蓝曦臣道:「三弟!」
金光瑶忙道:「没事没事没事,二哥你坐着。」
蓝曦臣不便评价金子勋,只取了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他,道:「你下去换身衣服吧。」
金光瑶接过手帕,边擦边苦笑道:「我没法走开啊。」
场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收拾这烂摊子,教他如何脱得开身。他一边安抚全场,一边焦头烂额道:「唉,这个魏公子真是太衝动了。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家的面这么说话呢?」
蓝忘机冷冷地道:「他说得不对吗。」
金光瑶微不可查地一怔,旋即笑道:「哈哈。对。是对。但就是因为对,所以才不能当面说啊。」
蓝曦臣则若有所思,道:「这位魏公子,当真已心性大变。」
闻言,蓝忘机紧蹙的眉宇之下,那双浅色眸子里流露过一丝痛色。
下了金麟台,魏无羡在兰陵城中七拐八转,进入一条小巷,道:「找到了,走吧。」
温情早在巷中坐立难安多时,闻言立即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