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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底气。
阮敏芝和明绪都心知肚明,这是无可化解的死结,解不开,她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明绪心里好受一点。
明绪:“嗯,我知道的,小姨,我没事。”
阮敏芝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明绪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抬手揉自己的脸,海懒似的搓搓,小声道:“没关系,以后会好的。”
……
明绪从这天起不再提起外婆,也不再提起医院,正常上下班,吃饭画画喝药一样不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只是他偶尔会发呆,人也没什么精神。
陈年旧伤被撕开,刚长好的血肉又变得淋漓血红,疼得能扎人心臟。
蒋幸川把他的状态看在眼里,想安慰,却又无从下手。
心结不在明绪身上,而是在医院里的老太太心里。老太太一天不跟明绪和解,这桩陈年旧事就一天哽在明绪心里,无法疏解,直到变为痈疮。
蒋幸川独自思索许久,最终打算去一趟医院。
匀城市医院是三甲公立,名气足,病人也多,一间病房里能躺着五六个轻重病人,阮敏芝接到电话,提前把老太太换到了单独的过渡病房里,她有些担心蒋幸川用力过猛,刺激了老太太血压,还特地提前给老太太服用了降压药。
下午三点,蒋幸川抵达医院,他没有马上去见老太太,而是在车里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半小时后,手机嗡嗡。
【老太太精神不错,血压也降到了安全区,你确定有把握吗。】
蒋幸川推门下车,在屏幕上快速敲出几个字。
【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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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
几分钟后,蒋幸川如约站在了病房门口。
开门的是阮敏芝,她忐忑地敞开病房:“……来了。”
蒋幸川点点头,叫了声小姨。
房间里,老太太正在看电视,播的是几十年前的抗战革命片,枪声火炮此起彼伏,台词也十分热血。覃如梅精神确实不错,正在吃新鲜的果切。阮敏芝把电视暂时关闭,对老太太道,“妈,有人来看你了。”
“谁啊?”覃如梅从电视剧里回神,看到蒋幸川的时候愣住,她盯着看了半天,没想起来是谁,便擅自以为是某个亲戚家里的后辈,和蔼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蒋幸川在病床前坐下,开口便是炸弹:“我是明绪的朋友,听说您生病住院了,我代替他来看看您。”
阮敏芝瞠目结舌,蒋幸川单刀直入毫不迂回的说话方式,实在把她吓了一跳,慌忙转脸去看床上的老太太,果然发现变了脸色。
听到明绪名字的一刹那,老太太脸上浅淡的笑意顿时消失,从和蔼到刻薄,她只花了一秒,便冷着脸道:“我的死活不用他操心,滚出去。”
阮敏芝在一旁充当和事佬,“妈,您先别激动,小心血压……”
覃如梅突然回过味儿来,一把打掉她的手,竖着眉毛骂:“你早知道明绪要让人来当说客对吧?你们都当我老婆子是傻子疯子,看不透你们的小动作?……不孝女,你也给我滚!都滚!”
覃如梅长在生活困难的时代,年轻的时候,性子是远近闻名的泼辣,在村里跟一帮男男女女吵架就没有输过,老了也依然保持着几分当年的风采,咄咄逼人,叫人招架不住。
阮敏芝顾及她的血压,不敢再劝,一脸为难地看着蒋幸川。
覃如梅看蒋幸川不动,长辈脸面都不顾了,又骂了句乡下的难听话,才道:“滚出去。”
蒋幸川面色不改,他混迹商场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镇定自若地道:“我这次来,不是来当说客的,是有一份资料想请二位过目。”
阮敏芝愣住。
蒋幸川在这之前,从未给她透露要怎么疏解老太太心结,隻说想办法试试。现在看来他显然早有准备,那么……到底是什么资料,才能让蒋幸川这么心有胜算?
阮敏芝回忆了过去两年里,明家所有发生过的事,没发现有什么遗漏,而从前那些事,她早就快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见老太太心软。
如果蒋幸川是想靠这些东西打动老太太……是不可能的。
蒋幸川看了看手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几秒后,门外果然传来敲门声,打扮干练的女秘书走进来,送上一份密封的牛皮袋,“蒋总,您要的资料取来了。”
病房里气氛诡异,秘书目不斜视,放下文件袋就转身离开。
蒋幸川看着手心里的资料,略一犹豫,还是打开了。
他先拿出一份加盖有公章的判决书,放到老太太面前,“这是当年案件的判决资料,底下有公章,做不了假。小姨说您年轻时做过宣传干部,我想您应该是识字的,就不一一给您解读了。”
覃如梅漫不经心地撇了眼文件,这些东西她早就看过,阮敏芝夫妻俩轮番劝说,早把这些东西嚼烂了,她当初不愿意接受,现在更不可能听一个外人的话。
明绪那张脸几乎完全复刻了明崇德的长相,覃如梅看一次就心梗一次。明崇德本就不是她心仪的女婿人选,哪怕结了婚、生了子,她也照样不承认。
可大女儿是个同她一样的固执性子,为了一个男人,宁愿离家出走十多年也不肯低头,覃如梅心里,便更怨恨明家两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