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说完,他还郑重地向九组几位伙伴点点头,真诚地扔了几句“事情特殊,瞒这么久很抱歉”。
然而只有葛听听还能情绪稳定地回礼,卢小河捂住嘴,眼眶在火光中泛出红色。
这两位刚走到门口,那柳树根就像怕被火灼伤似的,颤抖着让开阻挡。直到他们离开房间,会议室内没有人再说话。
“哈哈,我说吧!”符行川捶了李念一下,笑出声来,“你看那家伙像是心系天下的类型吗?”
李念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的脸上混合了意外和怅惘,看起来有点说不出的心酸。
“看来我们暂时无法得出结论。”
“反正不急于这一两天,走一步算一步呗。”符行川活动了会儿肩膀,“殷刃说得对,污染源失踪案还没结呢。”
……
秋冬天黑得早,只是傍晚,天上已经有了隐约的星星。
识安食堂里,殷刃给自己打了六块香煎鸭胸。六块肉排在盘子里垒成一座小山,还在滋滋冒出油脂和香气。鸭胸旁边是热气腾腾的鱼香肉丝、小葱跑蛋和腐皮青菜。配上热腾腾的杂粮饭,炖烂糊的银耳羹,又是一顿丰盛的工作餐。
“你是怎么想的?”
殷刃一口咬上鸭肉,酥脆的鸭皮散发出香料的滋味,软嫩的鸭肉汁水横溢,他满足地眯起眼。
“什么怎么想?”
钟成说面前还是雷打不动的蒜蓉青菜水煮蛋,不过多了道热乎乎的土豆炖牛肉。这会儿他正用杓子往米饭里拌土豆泥和肉汤,表情和做实验一样认真。
“接下来的事情。”殷刃鼓着腮帮子,声音有点模糊。“符行川和李念想要维护大局,戚辛想要用自己的办法拯救彼岸,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
钟成说的咀嚼动作停了,他抬起眸子,认真地注视着殷刃。
殷刃给他夹了一筷子腐皮青菜:“问题是,你才是真正的当事人,这是关于你的谋杀案件。现在事情差不多清楚了,作为受害者,你是怎么想的?”
彼岸时的“恐惧”,没有思维,只是靠本能存活。自从彼岸伊始,它吃了睡睡了吃,生活得规律安乐。结果它某天突然被套麻袋打了一顿,身体裂得到处都是,残躯夹在过渡空间等死。
它可能一开始没有思想,但它是会痛的。那隻乱七八糟的兔子爬上山崖,对抗无穷无尽的伤痛,恐怕也是动机之一。
若不是两人阴差阳错地相遇,可能在千年之前,恐惧便在懵懵懂懂中陨落了。
“说实话,我只是不喜欢大家都变成疯子。但我也不认为,我有阻碍一切厄难的义务。”
殷刃放低声音。
“但是我的对象被人谋杀未遂,现在找到了凶手,我当然要问问他的想法。”
“……我其实没有特别的想法。”
钟成说若有所思地咬住筷子尖。
“被它们围剿的时候,我还没有思想,没什么憎恨的情绪。就算有,被捕食者反抗捕食者,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你想为我復仇,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
“唔。”殷刃把玩着自己的发梢。
“但关于彼岸的事情,我确实有点想法。无论要做出怎样的决定,在缺少考察的前提下,都不算明智。”
钟成说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蔬,那双黑色的眼眸里亮起一点点光。
“你想去实现卢小河的愿望,我想去做生态考察。殷刃,咱们一起去彼岸吧。”
殷刃微微一愣。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只不过如今窗外是落叶枯枝,彼时窗外是绿树艳阳。比起刚认识时的钟成说,面前的人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动气息。
就像此刻,钟成说还是拿眼认真地看过来。不过那张脸上多了期待,以及微不可察的忐忑。对这家伙来说,什么人类危机,什么元物战役,恐怕加在一起,都没有“找到钟成枫,给二老交代”重要。
不愧是他亲手挑中的可爱共犯。
“那是,肯定要一起去。”
殷刃咬上最后一块鸭胸,挡住突然涌起的笑意。
“科学岗不在,我的外勤可没法出。”
……
海谷市人民医院。
孙栖安睁开双眼,医院雪白的天花板砸入眼帘。她下意识动动脑袋,随即嘶地抽了口气——只是轻微挪动,她的头便痛得钻心。
之前的记忆影影绰绰,她回忆半天,死活回忆不出个所以然。
她在正常工作,突然张贺君的病房那边传出喧闹,她去看……去看……然后呢?
对了,张贺君怎么样了?小姑娘被抢救过来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之前爸爸查她的案子,说是主犯特别麻烦……主犯?什么主犯来着?
回忆愈发混乱,头越来越痛,孙栖安咬紧牙关,闷哼出声。
别是脑袋里的肿瘤恶化了,她忍住剧痛,手伸向护士铃。
一隻手帮她按下了它。
是的,一隻手,连接着孤零零浮在空中的手臂。
那隻手肤色白皙红润,形状柔和漂亮。它连接的臂膀也有极其优美的曲线,过于修长的手臂末端逐渐透明,就这样消失在虚空。不过她想要仔细观察的时候,那隻手又像是笼罩进了云雾,让她看不清细节。
自己是不是该尖叫?
孙栖安径直僵在原地,连头痛都忘了。
那隻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它的指尖缓缓离开护士铃,随即轻轻抚摸上孙栖安的头顶。后者僵硬地缩回被窝,那隻手又为她掖好被子,动作极尽温柔。
就是这个掖被角的动作,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孙栖安紧闭眼睛,后背一阵寒意。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吱呀一开,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听到活人的脚步,孙医生这才撑起眼皮,目光小心地扫向四周。
那条手臂眨眼间消失无踪。
护士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它,只有一隻黑猫从门口静静望过来,伫足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结束啦!!!
第十卷 彼岸胎动
此世一晚
次日,下班时间。
平安庄园附近,夜市还是像以往那样热闹。季节更替、气温降低,街头的摊子也变了许多。殷刃热爱的凉面和红豆刨冰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街头烤鸭和各种炸货摊。
夜晚风凉,小摊前的油烟混合水汽,看起来比以往壮大几倍。
钟成说终于取回了自己的手机,这会儿他正抱着一大堆超市活动菜蔬,手上还拎着一盒新鲜鸡蛋。殷刃手里各项礼品也不少,他嘴里叼着酱烤鱿鱼,小心提了兜酥炸小鱼干——钟有德和程雪华很喜欢拿这种小鱼干下酒。
各种廉价灯串闪动不止,来往游人说说笑笑。饮品店的宣传喇叭播放出音质极差的音乐,街边水渍倒映着闪闪烁烁的霓虹倒影。
殷刃嗅着空气中的甜香,往饮品店的方向转去。他的脚刚要踩上那滩浅浅的水渍,一个瘦弱的男生就摔进了水泊。脏水四下飞溅,溅到了殷刃的运动鞋上。
那男生身上的校服有点眼熟,正是海谷市中学的款式。夜市的污水瞬间染棕了校服布料,散发出格外浓重的水腥气。他手上的奶茶刚开了口,这会儿半杯砸在脏水中,吸管沾满污物。
粉白的液体顺着吸管滴出,很快与棕黑的污水混作一团。
“来,我给你示范。”
最高大的那个男生故意扭住身子,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