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爱吃护短,全无野心,不喜欢的工作尽数偷懒。精于人情世故,却又很容易被各种情绪感染。
现在想来,自从他们相遇开始,殷刃只是作为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人,全力生活。
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他们不是同类。
钟成说的脑袋耷拉下去,微妙地失落起来。这一刻他才发现,之前察觉到殷刃可能是“恐惧”幼崽时,他也曾在心底感觉到喜悦。
千年前的那天,殷刃分给他半个苹果,带他走出近乎永恆的混沌。
他以为自己也送给了殷刃新生。
然而他回赠的那一半力量,却险些让殷刃生不如死——要不是殷刃扛住污染,他说不定早就堕变成了凶煞。
“钟成说,无论别人怎么分类,我只是我。比起那个时候死去,我当然更喜欢活着。”
殷刃双手按在煤球腹部,视线没有移动。他像是察觉到了爱人的低落,声音里多了笑意。
“而且我活下来了,才能遇见你。”
钟成说侧过脸,静静注视着殷刃。殷刃的表情很是坦然,一小团翅膀顺着钟成说的后颈爬上,揉了揉他的头顶。
“你确实啪叽一下掉下来,开启了千年前邪异横行的巩朝。但対于我来说,你只是个被打了闷棍的倒霉蛋而已,就是倒霉得比较大场面。”
殷刃的声音里有笑意。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你要是再在我这提这事,罚你请我吃五十年烤肉自助餐。”
钟成说:“为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殷刃干咳两声:“狗东西在我裤兜里颤,它说从你身上发现了不安,它以为自己疯了。”
钟成说:“……”
殷刃笑意更浓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不安,是因为咱俩的事?”
“是。”钟成说老实承认。
“嗯,没事,我还是喜欢你。”
几步之外的符天异狂翻白眼,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煤球身上。
桌子上,煤球的气息缓慢变化。十二隻新眼先是不受控地四处乱转,最终里面逐渐有了光。它们像是散落在黑色毛皮上的怪异宝石,美丽又诡异。
“煤球怎么样了?”符天异竭力驱散周围的暧昧氛围。
“煤球的情况和我不一样,你们盯紧点。”殷刃秒转前辈语气,“我之前被凶煞之力侵蚀了几百年,再接触元物血肉,适应性比它好得多。煤球步子跨得大,就算有我压着,它的身体负担还是很重。”
符天异面色严肃起来:“明白!”
旁边的钟成说却皱起眉来。
他突然放开煤球的爪子,在桌边拉了张椅子。纸笔瞬间被他想象出了一大堆,钟成说当场演算,打印机似的填满一张张纸。
殷刃:“钟哥?”
“信息有点多,我需要计算。你们忙你们的。”钟成说轻咬指节,继而笔下又倾泻出大量数据。
殷刃不解地抱起煤球:“不需要我帮忙?”
“你给的提示已经够了。”
钟成说紧盯着纸张。
“接下来是我的工作。”
……
“所以,他就这样一直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钟成枫看起来要心梗了,“这都几天了!”
殷刃长吁短叹:“我懂。”
孤独们有了新工作,它们会在满足袭来的时候稍微出去晃晃,薅一些满足的碎肉回来。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殷刃没再去啃爱意的肘子,他老老实实捕猎小元物,和孤独们以物易物。
有了满足血肉的力量,他的伤口好得很快。
可是眼见着煤球从站到走,从走到跑,甚至学会了和殷刃一起出门捕食小元物,钟成说还没从他的据点出来。
有时候高梦羽的猫会被他抓进去回放“煤球治疗过程”。除此之外,他便不做其他交流了。
殷刃曾特地钻过去探班——这回成了钟成说靠着他小憩,醒了又立刻抱着纸演算。殷刃看着那些鬼画符就头晕,可煤球博士又忙于适应新身体,也帮不上忙。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去,殷刃灌啤酒似的灌了瓶“满足”,原本鲜美的味道都淡了许多。
谁想到,就在他伤口差不多好全的那几天,钟成说出关了。
殷刃惯例进了他的据点,险些没认出来——每个角落都齐齐整整堆满演算纸,它们构成一个个方正的立柱,看着让人格外清心寡欲。
钟成说背着自己的挎包,宝贝似的抓着几张演算纸。
“今天,你陪我入梦。”钟成说似乎忘了怎么说话,找了好久的舌头。
看着殷刃一脸“你谁”的微妙惊吓,钟成说又笨拙地补了句:“入高梦羽的梦,再叫上煤球。”
“你要做什么?”
“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钟成说声音认真得一如既往。
他看向殷刃的脸,伸出手,用手指缓缓勾勒殷刃的眉眼,继而顺着殷刃的眼角滑到颊侧。钟成说的动作轻柔而满足,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
“无论别人怎么分类,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这是‘我’的做法。”
接近半个月没有彼岸的消息,符行川几乎要放弃了。
最近他每晚都会去高梦羽的梦里待会儿,高梦羽倒是不介意,猫照撸书照背。可天天往人家年轻女性的梦里钻,符行川总觉得不太合适。
他本想叫葛听听来接班,可最近葛听听总是申请外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符行川发誓,如果今天他再等不来彼岸的人,他……他只能继续等待。
毕竟不能总麻烦高梦羽时睡时醒。
今天,符行川照旧去高梦羽梦中巡逻。只是他刚进门,就看到了一个明显不该存在的玩意儿——
一隻十四隻眼的黑猫,正在高梦羽膝盖上揣手趴着。高梦羽背靠孤独猫咪,腿上躺着隻怪物,她本人倒像是很乐在其中。
女孩的耳朵里,已经识趣地塞了耳塞。符行川移动视线,果不其然,钟成说与殷刃正坐在沙发上。
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殷刃脸上带着浅淡的疑惑和期待,钟成说的表情相当肃穆,像是要进行什么重大讲话。
符行川拉了个花色可爱的坐垫,往地上一坐:“出什么事了?……那个猫一样的东西是煤球?”
钟成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我和煤球有新发现要发表。”钟成说正襟危坐,“我初步论证了我结论,相关人士都在这里了。”
符行川:“……”钟成说这无疑是汇报工作的架势,一想到此人是货真价实的古老元物,符行川总有种奇特的不真实感。
符行川:“……你说。”
“现象甲-a3,凶煞;现象甲-a2,神降;现象甲-a1,彼岸……我要汇报的现象,凌驾于三者之上,编号应该还够用。”
煤球在高梦羽腿上发出呜噜声,符行川脸上的玩笑神色消失了。
“符部长,识安有没有考虑过比‘凶煞之力’还强的污染?产物比凶煞强千百倍那种。”
钟成说看了眼还在疑惑的殷刃,发音平缓而清晰:“元物只能在彼岸生存。要是直接降临人世,只会血肉崩毁,腐化为凶煞之力。凶煞之力同样不稳定,会快速分解为煞气。”
“这都是已知的,我还教过你们。”符行川沉声说。
“凶煞之力要在人世稳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