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翅膀团动作凌厉,噗嗤声此起披伏,殷刃捉住了那一颗颗白色心臟。钟成说的红光照耀下,它们跟着透出一层红色,如同沾满鲜血。
可那些翅膀团咬下去时,却咬了个空。
白色心臟纷纷化为雾气,再次回到那些尸体内部。它们摇摇晃晃站起身,各自痛苦呻吟了片刻,又开始温柔地呼唤。
那些心臟上的竖眼微微弯起,像是在笑。
周围的场景无边无际,毫无变化。只有殷刃身上又长出一层白色的心臟来,连带着周身翅膀迅速变白。他隻得忍痛将它们除去——未睁眼的乳白心臟带着黑色翅膀团,被殷刃连根斩断,渗出猩红的血液。削下来的肉块,自是融入地面,被爱意迅速吞噬。
殷刃警惕地缩起身子。无数黑红符文在他身周漂浮,他不断切削自己身上的“感染”,尽力思考对策。
【就算不被幻觉迷惑,看到他们,你就会想起他们。你对他们的爱意无法消除。】
爱意温柔的嗓音在他心底响起,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像是钟成说。
【再理智的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人类终究是人类,界限如此……】
不同于其他几位大元物粗暴的攻击,爱意无孔不入地感染、同化,显得尤为可怖。这是要敌人在永恆轮回中将自己腐蚀殆尽。
这还是钟成说恐惧威慑下的结果,“爱意”作为一个即将诞生的大型神,果然不能小觑。
要对付这种要命的空间,自己必须持有差不多的力量。然而如今身上感染切掉又生长,剧痛使殷刃精力完全无法集中。殷刃本能地双臂交叉,将钟成说牢牢护在胸前。
突然,殷刃的掌心多了点奇异的触感。
温暖湿滑,带着轻微的搏动。
……不会吧?
殷刃心下一寒,他稍稍张开手,在钟成说的后颈发现了一颗白色心臟。
它就像一颗奇异的花苞,一下下抽动着。钟成说手中的提灯明明暗暗,看起来很不稳定。他抬起眼,原本漆黑的双眸中多了许多白色斑点。
“疼吗?”钟成说仰起头,轻声询问。“一定很痛吧……”
殷刃从未在钟成说脸上看到过那样细腻的表情——在感情方面,钟成说一直带着原木般质朴温润的笨拙。现如今,他却像是醉了酒,五官带着某种不正常的飘忽。
“我不喜欢你这样痛。”钟成说喃喃,眉头死死皱着。
糟糕。
殷刃自知情感热烈,也在这件事上踩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坑。从“思无邪”到戚辛,他刻意锻炼过情绪操控的抗性。
可是钟成说没有。
钟成说本人性子向来理性稳定,他们对此相当放心。更别说,从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影响他,钟成说在这方面堪称一张白纸。邪物灵器做不到,凶煞做不到,就连大元物也做不到。
……但是同级的“神”未必不能。
“殷刃。”钟成说靠上殷刃的一根手指,紧紧拥住。提灯危险地倾斜,火苗晃动得更厉害了。“殷刃,很痛对吧?你吃掉我……”
殷刃:“……”
钟成说的“思无邪”版本,还真是意外的没有攻击性。被爱意吞没了理性,钟成说对“爱人吃掉自己可以治伤”这件事有了某种执念,他不知疲惫地呼唤着殷刃。
“吃掉我,现在就吃掉我。”他抱紧殷刃的手指,坚持重复。
殷刃:“不吃。”
“你吃,我的味道不会比满足差。”钟成说飘忽地自荐。
“死也不吃。”殷刃强调,“你听好,钟成说,我死也不会吃。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回家呢。”
钟成说呆滞了一秒,露出受了重击的恍惚表情:“可是你很疼。”
“我帮不上你,无论是这盏灯还是物种定义,我只能辅助,眼看你衝在前面。我不喜欢你受伤,我应该是你的盾……”
钟成说眼中的漆黑越来越少,有些肉块从他的眼窝下翻出,隐隐有膨胀生长的迹象。
“殷刃,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肯吃我?”
当初自己吃下“思无邪”后,钟成说的悚然,殷刃多少理解了点。殷刃垂下头颅,俯视着掌心上茫然无措的爱人。他毫不怀疑,如果能找到自己的嘴,钟成说绝对会努力攀爬进去。
唰啦啦,殷刃再次斩下身上被爱意感染的部位,剧痛之中,他突然冒出了个略显糟糕的主意。
“你刚刚说,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殷刃捧高双手,思维轻柔。
钟成说用力点头。
“那么。”美丽的怪物俯下身,送出的思维如同恶魔低语,“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为我止痛——这个难题,你能不能解开呢?”
钟成说整个人凝固了,连带着眼中的白色都不再扩散。
他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殷刃忍不住想到了他们初遇时,如同石头雕像的黑色兔子。
好的,这就製住了。殷刃满意地抬起头,继续在剧痛中思考对策。
几分钟后,他的掌心传来一阵瘙痒。
“啊……啊啊……”
钟成说仰起头,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
“对,对的。除了治伤,还可以……可以阻止新伤口产生。但现在的我做不到,做不到。我不该做不到。”
他的语气里混合了混乱与偏执。
“理论上,‘我’应该做得到。”
殷刃刚想说什么,掌心陡然炸开一股压迫感。
钟成说的眼睛不再斑白,那股漆黑再次回归,并且不断扩散。他脑后的雪白心臟啪地炸裂,炸出无数漆黑液滴。
殷刃的视野黑了一瞬。
他的感知再恢復时,钟成说双眸不再有眼白。那双眼中只剩混杂了无数花纹的黑暗,恐惧的本体在其中快速涌动。而钟成说的头顶,一个漆黑的正圆缓慢成型,飘在他颅顶一拳高的地方。
没有厚度,就像凭空浮起一层漆黑的影子。
爱意的侵蚀萎靡了,而钟成说显然还在混乱之中。他嘟囔着殷刃完全听不懂的话,双手死死抓住那个骨头提灯。
低语完成,他将灯举高些许。
血红的光原本铺满天地,正如一切自然光辉。这会儿它们活物般动起来,开始向提灯的中心收拢。柔和稀薄的光集中起来,灿烂得如同一轮夕阳。
下个瞬间,金红光球分裂为千百隻金红色的光兔子。它们生得奇形怪状,一路蹦向殷刃体表斑白的污染。不出半分钟,兔子们挨个就位,轻轻倚靠上被污染的翅膀团,柔和的红光如同珍珠,照亮了漆黑的翅膀。
白色斑点的扩张瞬间停止。心臟们逐渐萎缩枯干,臂膀们干枯断裂,最终被翅膀团拨拉成一片飞灰。
恐惧,最原始而强悍的情绪,它理论上能够压倒一切。
包括“爱”。
钟成说将灯越举越高,更多红光自灯中喷涌而出,护在两人周围。不久之前,红光只是一视同仁地洒下。如今,它们驯服地流出灯盏,在钟成说脚边俯首。
殷刃的疼痛,真的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脑小殷发疯。
小钟:(躲避)(反抗)
恋爱脑小钟发疯。
小殷:什么都愿意为我做?那你先把这个题做了吧
……可能这就是阅历的差别(不是
人性
钟成说还站在殷刃的手心,除了异化的眼球,以及头顶那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