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催吐?
萧度召见了周蔷的哥哥——周桢。
周家人相貌不错,周桢面容俊逸,身材颀长,望着颇有几分林下青松、庭中芝兰的风仪。
周桢一进御书房,行过臣子礼数,不待他开口,萧度语含深意道:“你们周家人待旧帝不一般啊,先有珍妃跪地逼宫,再有你周大公子进宫献计。旧帝从前如何厚待你们周家,叫你们一个个感恩戴德,至今难以忘怀。”
周桢道:“臣惶恐。”
他收到消息,皇帝欲诛旧帝一事,周蔷会出面求情,不用想两人势必闹翻,故他从京郊匆匆赶来皇宫。
他想了想,斟酌着言辞,“不瞒陛下说,旧帝确实曾对周家有恩。珍妃明事理,知分寸,断不会有意惹怒陛下,想来是为周家旧事。”
“什么事?”萧度倒没听闻。
周桢如实将旧帝和周家的恩缘事情禀明。
“这样。”萧度勾了勾唇,眼底的轻蔑,流露出他看不上这等无道昏君。
周桢思忖背后送消息之人的用意,替周蔷开脱。
“依臣对珍妃的了解,她绝不会冒然忤逆陛下,这其中有些蹊跷。臣昨晚便收到珍妃将为旧帝求情的消息,是旁人送来的……”
事没发生,却提前有人知晓,除非那人暗中推波助澜。
萧度望一眼静候一侧的泉安,泉安忽忆起一事,上前禀,“昨晚云公子入宫带一婢女,那婢女持着云家令牌,往后宫去了。据暗卫说,婢女去的正是太液池。”
云奕于女色上淡漠,若问哪个能让他近身带着,非前朝嫡公主李允宁莫属。
萧度心中有数。
周桢自也听懂泉安话中玄机,坦言道:“原来不止周家想替旧帝求情,云家也想留旧帝一命。”
给他送消息的,是云家的仆人,再联合云奕放纵李允宁找周蔷,目的显而易明。
萧度低忖。云奕面圣没提旧帝,私下却利用周家兄妹帮助旧帝活命。
李允宁和旧帝关系众人皆知,小公主差旧帝十岁,差不多兄长一手带大,感情甚笃。
旧帝若死,李允宁作为云奕的房中人,不和他翻脸也将离心。云奕毕竟是皇族表亲,真正算起来,半个杀兄仇人。
萧度惊讶,不知何时,云奕竟对李允宁这般上心,难怪处心积虑要保旧帝。
周桢见萧度迟疑,上疏道:“臣有一计,可解陛下难题。”
“你说。”萧度抬手。
周桢道:“臣过去跟随前朝几位将军历练沙场,对领兵作战略懂一二,尤其剑南一带,熟悉地势。恳请陛下让臣领兵出战,剿灭叛党,一来为全周家对旧帝的恩情,二来为陛下去除心头大患。”
“若胜,陛下放过旧帝,也算给云公子一个面子。若败,诛旧帝,震慑猖獗叛党,理所应当,朝中无人再有异议。”
一番话权衡几方利弊,合情合理。萧度本因云奕的动作和周蔷的态度对旧帝的处置犹豫,此刻顺台阶下,“准。”
周桢叩谢。
萧度见完周桢,去看周蔷。
小娘子不让人省心,双膝红肿泛紫,额头高热不退。
他叫人把周蔷从偏殿挪到紫宸殿的龙榻。
太医看过,开了些去红消肿的药膏,和除寒退热的方子。
萧度细察,并无不妥。
他给周蔷把过脉,有一事不解。
摒退宫人,询问太医,“朕之前给珍妃开过调养子嗣的方子,汤药喝了有段时间,适才朕给她把脉,竟无半点作用?”
太医又摸周蔷的脉,沉吟道:“温补身子的汤药娘娘在喝,但宫寒淤堵之症尚未减轻。”
他作一揖,恭敬问:“陛下确定开的是调养子嗣的方子?”
萧度颔首,“宫人瞧着她喝下去的。”
太医面露难言神色,“臣察娘娘脉相,不像服用过调养子嗣的汤药。”
萧度脸色一变。
太医惶恐跪地。
萧度唤来泉安,审问每日给周蔷送药的宫女,宫女痛哭流涕,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珍妃服药。
萧度存疑,又问太医。
太医回忆多年诊脉经验,曾有灌下红花、吐出后保住胎儿的妇人,他忐忑提出,“许是催吐?”
萧度脸色更难看了,目如利剑,倾刻能捅死一殿众人。
太医磕头求饶,“老臣胡说,娘娘贵体,请陛下谨慎调查。”
萧度忍下怒气,小声交代泉安几句,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