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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呢?
现在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顾轻言思索着这个问题,目光再次落回迎风飘动的红布条上,目光却蓦地顿住了。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楚山野。
楚山野也曾来寺庙中求过佛吗?他要求的是什么?
青训转正?ngu冠军?当选今年的fvp选手?
顾轻言忽然特别好奇,慢慢上前几步,撩开了其他的红布条,露出被遮住的字:“楚山野希望顾轻言能每天开心幸福。”
顾轻言眨了下眼,还未把其他的红布条放下,却看见旁边又有一条写着楚山野名字的布条。
“楚山野希望顾轻言每天开心幸福。”
楚山野每次用的笔不一样,有时候是黑色的记号笔。有时候是金色的水性笔,有时候像是干脆直接用黑色碳素笔写的字,模模糊糊地氤氲开一大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他是怎么做到又心诚又心不诚的?
顾轻言一条条数下去,一共数出了36条楚山野写的和自己有关的心愿,从三年前的五月到三年后的五月,每个月一条,从无缺席。
他抿着唇后退几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忽地从心底喷涌而出。
顾轻言似乎能看见楚山野伏在石桌边,在无数个朝霞与暮色中认真地写完这一句句话,而后郑重其事地挂在亭子边的栏杆上,让山风将他的愿望传递给九天之上的神明。
一双手忽地从背后伸出来,轻轻覆在他的双眼上。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在这里偷偷看别人的愿望啊?”楚山野吊儿郎当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哥,你可真是不地道。”
顾轻言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
“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就来问我嘛,我现场说给你听。”
不远处的山脚下,水上乐园人声鼎沸,终于开始了今晚的第一轮烟火表演。
而楚山野贴在他耳边,在一片沸反盈天中一字一句地将自己重复了三年的愿望说给他听。
他说:“楚山野希望顾轻言,每天开心幸福。”
这句话说完,遮在顾轻言眼上的手慢慢拿开。他下意识地睁开眼,恰巧看见今夜的第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上。
“哥,很久之前我就不想他当我嫂子了。”
水上乐园的烟火晚会一共持续了一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楚山野和顾轻言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了一个小时,等临到结束时顾轻言坐得腿有点酸,起身时摇摇晃晃没站稳, 下意识地向楚山野撞去。
“小心点, ”楚山野扶住他,“这儿都是石头,摔一下有你受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顺势牵住了顾轻言的手,顾轻言的指尖在他掌心中蜷缩了一下,像在挠他的手心。
楚山野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连带着那张原本能说会道的嘴也像是被扎了一针,支支吾吾地根本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关于他为什么非要牵顾轻言手的理由。
“我站稳了……”顾轻言轻声说, “你可以放手了。”
楚山野「哦」了一声,有些狼狈地松手,欲盖弥彰道:“真站稳了吗?”
顾轻言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方:“你要和住持师父道别吗?”
“不必了……”楚山野说, “不问来路不问去处, 我们的缘分只是借一处地方看烟火而已。”
顾轻言有些讶异地挑眉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练出来的。”
楚山野说着, 率先带着顾轻言沿着正门的那条石阶缓缓向下:“这么多年的赛后采访练的,这帮记者可能曲解你的意思了, 只要你哪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他们一定会立刻写出来一篇狗屁不通的稿子发散你说的话,压根不考虑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吗?”顾轻言说, “那你好辛苦。”
“没什么。”
楚山野伸了个懒腰:“干这行的, 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走到了一盏路灯下, 禅寺昏黄的灯光映亮了他的侧脸, 顾轻言看见他的表情是平日罕见的严肃和正经。
这个弟弟好像确实长大了不少,顾轻言想。
从前那个为了隻猫和小流氓打架的小孩长大了,能保护更多想保护的人和东西。
而与他相比,楚皓就更像一个很典型的,被家长惯坏的,常常无理取闹的坏小孩。
“我什么风浪没见过啊……”楚山野说,“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动作极快地缩到顾轻言身后,心有余悸地看向路灯。
顾轻言若有所觉地抬头,看见路灯下有几抹飘忽不定的黑影子掠过,继而一下又一下地撞向灯罩。
哪怕根本碰不到真正在发亮的灯芯,也坚持不懈地绕着路灯盘旋,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强种。
“别怕……”顾轻言说,“飞蛾而已。”
“飞蛾而已。”
楚山野躲到顾轻言的另一边,和那盏被蛾子青睐的路灯拉开距离:“哥你不知道有一天杜兴贤递给我一本复盘笔记,我一打开一隻飞蛾从里面掉出来,笔记本里全是它翅膀上掉下来的茸毛,我那天洗了五遍手还没脱敏。”
“真没事。”
顾轻言哭笑不得,顺手抚了下他的头顶,像在安慰小狗一样:“它们撞路灯呢,没空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