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节
姑娘说:“你就是最好的,没人比你好!”
于是两个人就试着相处,恋爱,到结婚那天,老徐当着来参加仪式的人又问:“我是警察,我随时会死,你怕不怕!”
新媳妇儿大大咧咧回答:“我不怕,你活着,我跟你好好过,给你生娃!你死了,我带着娃改嫁,保准不让自个儿和娃吃苦!”
底下人嘿嘿笑,谁也没觉得,这话多不吉利。老徐也抱着新媳妇儿,使劲儿亲。
“可是谁能想到呢,先死的,不是老徐。”方政叹了口气。
93年的时候,西市发生了一起劫持人质案。
歹徒在半个月前,抢了一家银楼,杀了两个导购,被警察追捕的过程中,逃进幼儿园,劫持了一个班三十多个孩子。
老徐媳妇儿在幼儿园上班,她不是这个班的,歹徒冲进来的时候,她带着自己班的学生安全转移了,可一转头,看到那个班的老师不在,只剩下吓坏的孩子们,她义无反顾,冲回去保护孩子。
“当时园长拦她,她说不怕,她男人是警察,肯定先救她!”
结果,为了把歹徒劫持的孩子换下来,她主动当了人质,被歹徒送到外面,威胁警察。
老徐就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媳妇儿身上绑满了炸弹!
警察假意妥协,派人包抄,整整四个小时,眼看着冲进去抓住歹徒,关键时刻,歹徒按下了定时炸弹启动装置,想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当时设备不足,根本没办法原地处理。老徐媳妇儿知道的。”方政叹了口气。
她跟他说:“你带我跑,咱们跑到大桥下面的空地里,再拆!”
老徐答应了,可是刚刚跑到大桥边,她就从桥上跳下去了。
她落水的瞬间,炸弹爆炸!
老徐站在桥上,呆呆看着下面,很久很久,他都没有离开。
:老徐顿悟了
被炸死,炸的粉身碎骨,周围几个派出所的警察们都跟着找,不是找人,是想找个老徐媳妇儿身上的东西,拿回来,给他做个纪念。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打那以后,老徐就有点儿疯。”
方政说:“也不能算疯,他其实心里知道,媳妇儿没了。可嘴上不愿意承认,每个月的工资,照旧存在媳妇儿原来的存折上。我们跟幼儿园商量,他媳妇儿的工资,我们几个分局的警员出,让幼儿园还跟原来似的,发到那存折上。”
幼儿园园长说:“她救了三十多个孩子,应该我们出!”
三十多个孩子的家长知道,也站出来。
就这样这个十块,那个二十,从93年到现在,六七年里,幼儿园每个月,都还往那张存折上存工资。
老徐媳妇儿出事儿的时候,他女儿才七岁,七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妈妈不在。
刚开始,小姑娘还总问:“妈妈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已经不问了。
每天晚上,配合着老徐给妈妈也摆一副碗筷。
老徐往家里打电话请假,说:“媳妇儿,警局有事儿,回不去。”
她就乖乖听完,压电话。
逢年过节,老徐要给媳妇儿买衣服,她跟着去挑去选,会说:“妈妈喜欢白色的!”
“小姑娘懂事儿的早,人家给老徐介绍对象儿,老徐气得骂人,把介绍人骂生气了,喊他脑子有问题。小姑娘冲上去,跟人家解释:‘爸爸就是生病了,等病好了,嬢嬢再给介绍’!”
方政学着小姑娘说话,学着学着,又开始掉眼泪。
“她还冲人家笑,笑的人家不好意思骂人。”
路悠悠沉默的听着,给他递纸巾。
“我们偶尔也劝他,为了孩子,想开点儿。他装听不懂,其实咋可能听不懂啊!他这些年,已经不在家里摆碗筷,也不买衣服了,就是钱还是要存,别人问,他还是说,家里媳妇儿管的严。新来的民警都知道,每个人都装傻,给别人讲,都是绘声绘色的讲他媳妇儿,再来的,比如你哥这批,估计就不知道了!”
方政叹了口气。
他毕竟也受伤,还中毒,这会儿难受的劲儿上来,有点儿撑不住想躺下。
路悠悠自己就是中毒,身上倒是没啥大伤,就站起来扶他一把。
方政躺下,拍拍路悠悠的胳膊:“谢谢你!”
路悠悠挑眉。
“老徐受伤跑下来,快晕倒前跟我说,他要是死了,就送他去他媳妇儿那儿,孩子归我养。我跟他说:‘你死不了’,他老半天,跟我说:‘行吧,死不了也好,她当年说过的,得好好儿把孩子养大’,我看,这一场生死,倒是让他想明白了!”
方政说着说着,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路悠悠却坐在床边,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听了老长老长的故事。
却依旧不敢相信,曾经她深信不疑存在的那个女人,原来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路悠悠接起来一看,是顾老大的。
:多了个亲妈
路悠悠推着轮椅出去,接了电话,说话的却是魏淑芬:“你人呢?”
路悠悠:……
她回头看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魏淑芬脑袋上裹着纱布,跟顾老大俩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她病房门口。
见她坐着轮椅,魏淑芬手里的手机‘啪’的掉地上,一头扑过来。
“你,你这腿……”
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下来。
路悠悠眼看着她三姨下一句就要喊:“我的个亲娘嘞!”
赶紧说:“我腿没事儿,就是轻微中毒,头有点儿晕!”
头倒是不那么晕。
但眼下必须很晕!
否则谁知道魏淑芬要干啥?
果然,魏淑芬一听,泪说停就停,沉着脸训她:“头晕你还到处乱跑?咋的,别人都有事儿,就你没事儿是吧?我都听你哥说了啊,你可能的,领着人家俩局长办案去?你咋不上天呢你路悠悠!”
说完,狠狠在她脑袋上一戳。
路悠悠疼的,还真有点儿晕,赶紧哼哼唧唧装柔弱。
魏淑芬看看自己的手指,后悔了,再不唠叨,推着她往病房里走,速度飞快。
顾老大勉勉强强跟着,好几次想插话,愣是插不进来,好不容易卡在临进病房前,路悠悠知道他是担心顾柏旸,赶紧从怀里摸出他的检查结果塞过去。
“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啦,也没大事,在旁边病房睡着,可能要等一会儿,才醒!”
最后俩字,隔着门喊得。
魏淑芬等她喊完,把她扶上床,还是唠叨:“以后,少跟这家人打交道。”
“不是顾柏旸,是我自己去的,顾柏旸还跟我遭罪啦。”
“哈,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胳膊肘往人家家里拐?要不是他家有钱招人眼,你能出这些事儿?我告诉你路悠悠,我都想好了,等你出院,这戏也别演了,当啥演员,搞出的都是点儿啥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跟章茉茉似的,给我好好念书,好好比赛去,争取保送个好大学,学费啥的,我和你三姨夫,给你出了!”
说完,她把一杯温水,怼进她怀里。
路悠悠捧着,仰起头,大大的眼睛,笑弯了的盯着魏淑芬看,把她看的脸都红了。
她不想让小辈儿看她不好意思,低头,装模作样的给她整理被子。
“你三姨夫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