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陆听南这才想起来,现如今尹迦丞已经结婚了,不是那时候他拉着他一喝喝一宿都没人管的孤家寡人了。
连连向钟婧赔不是。
“你们两个就没有这种困扰吗?就没人催你们?”陆听南言归正传,问起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钟婧抢答:“我们约好了评上副主任之前先不生孩子,爸妈都没有意见,让我们自己决定。”
“也是,只要你们两个感情好就行,叔叔阿姨只在意你这个儿子把日子过好,将来有没有后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自然是无所谓的。”陆听南叹气,仿佛全世界就他一个人的日子难过。
看着钟婧和尹迦丞心里只有羡慕。
封棠这次只请假回来一天一晚,和陆听南一块儿去做了检查,然后两个人在家里争执了一天。
原本约定好的不要孩子,封棠却突然犹豫了,明知道把这事儿告诉陆听南结果也是一样的,只可能是尽快安排手术去做流产,他不会留这个孩子。
“没法留。”他也是哭着说的这句。
争执不下,不仅仅是因为她长期服药可能导致孩子胚胎发育先天缺陷,更多的是因为怀孕期间全身的激素水平和代谢水平变化,会大大增加她病情复发的风险,他没法去冒这个险。
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是灭顶的。
“我们不要孩子,哪怕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依然可以过得很幸福。”陆听南斩钉截铁。
可封棠却迟疑了,她说:“这病复不复发、什么时候复发,都是说不好的事情,不怀孕不生孩子没准该发生也还是会发生,万一我以后出什么意外陪不了你,起码有个孩子替我陪在你身边……”
明明从前不想要孩子的话总是她在说,明明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年纪小不想要孩子,实际上都是他的胆怯。
陆听南沉默许久,前所未有的理智,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去冒这种风险,我爱的人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以后看见这个孩子也只有恨。”
陆听南难得对这件事坚持,约了下周的妇产科主任帮着做流产手术,不出意外一周之后尹迦丞可以恢复工作,封棠从北城再回来,她去做人流手术,他去做结扎手术,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而这件事情还必须瞒着梁老师和封棠的父母,否则事情闹得更大会更难处理。
梁老师知道要闹翻天。
几番琢磨,陆听南喝得不省人事。
家里没人照顾,尹迦丞不能再像上回那样把人送回去,只能留他在次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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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忧却也有人欢喜。
尹迦丞回医院上班之前,先是和钟婧回了一趟七宝中学,借着周六学生都放假的空档,他们回母校拍婚纱照。
当年的教室已经翻了几次新,教室里有空调有饮水机,不止前方和背后有黑板,就连侧面的墙上都另外装了黑板。
尹迦丞踏进这间教室的瞬间,虽感受到诸多变化,思绪却还是瞬间被拉回到过去。
那段只有他一个人有记忆的过去。
她不会知道他曾经送过他一份很严肃的生日礼物,从一岁到十五岁,每一年都是精心准备的不同的礼物:
一岁是奶瓶。
两岁是袜子。
三岁是儿童牙刷。
四岁是橡皮泥。
五岁是水彩笔。
六岁是红领巾。
七岁是带锁的日记本。
八岁是英雄牌钢笔。
九岁是保温杯。
十岁是一柄木梳。
十一岁是新华字典。
十二岁是条白裙子。
十三岁是一首诗。
十四岁是钟婧最爱的周杰伦的《叶惠美》那张专辑。
十五岁是毛主席的《论持久战》。
他曾经在151个晚上拨打过七宝中学心理站的咨询电话,和钟婧通过151次话。
得知她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过过生日,于是弥补上她从小到大每一年的遗憾。
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十五个人暗恋她。
只有一个记住了她的前十五年、后来又记了她十五年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只可惜那时候家里的座机突然被孙慧芹停了机,唯恐他小小年纪就早恋,和尹康加强了对尹迦丞的管制。
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因此止步于那第151通电话。
而第152通,是在十六年之后。
那一年孙慧芹说尹迦丞早恋是冤枉了他,但说他小小年纪就动了歪心思却并不假。
就像他送她的十三岁生日礼物,那首诗里写的那样——
“你是讲台和教室第二扇窗户之间,我多看的每一眼。”
此后的那些年,他震耳欲聋的喜欢,践行一场十六年的持久战。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你听得到。
作者有话说:
钟婧:我听得到什么?
(他以为她都已经知道他的暗恋了,毕竟看过他的同学录,好家伙原来都是他以为。)
本章表白周杰伦叶惠美这张专辑,尤其是《晴天》和《你听得到》,后文还会有呼应,是很重要的信息。
救赎
◎他表达谢意的方式是以身相许◎
二十一世纪初, 周杰伦凭借他第一张专辑《jay》出道即走红,2002年《双节棍》大爆,周杰伦从台湾火至大陆。
2004年, 高一,无数个下完课还未到晚自习时间的傍晚, 校园里都循环播放着周杰伦那首火得一塌糊涂的《七里香》。
那时候没有一个女生会不喜欢周杰伦的歌。
钟婧曾经和傅芮乔一起, 在那一年的元旦晚会上演唱过《七里香》。
小学毕业就意味着从此失去过儿童节的机会, 元旦是属于中学生的唯一节日。
元旦当天是放假的,所以班级庆祝都是提前,跨年夜, 把班上所有的桌子围城一个长方形, 长方形里面是舞台,外面是观众席。
尹迦丞不说话,坐在角落里看完小品和舞蹈表演, 一直也没在围坐着的人里看到钟婧的身影, 原本已经打算先回家去了, 屁股刚从椅子上起来, 钟婧清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比起她的脸,尹迦丞其实印象更深的是她的声音。
从高一入学开始,尹迦丞曾经一度在班里不发一言,因为孙慧芹提前和班主任打过招呼,所以他从不会被任课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钟婧对那时候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虽然世纪初的沪城颁布了我国大陆首部地方性精神卫生法规, 但那一年国民对精神类的疾病还没有一个普遍认知, 孙慧芹和尹康虽然也察觉到尹迦丞这几年性格上的变化, 但始终不愿将他归类为一个“精神病人”, 言行举止除了不爱说话其他都很正常,只当他是孤僻惯了,也不愿去强迫他。
他没有说过、不愿意说的那些话,在心里缠成无数个疙瘩,直到有一天,钟婧在心理课上自告奋勇举手报名去心理站给老师当小助理,她在讲台上叽里呱啦说了快一节课心灵鸡汤。
那是尹迦丞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如此短的时间内说那么多的话,她甚至比任何一门课的任课老师都要能说,而且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讲述了自己从出生起就是一个“拖油瓶”的自我和解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