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
一条活路。
山阳郡丞的情况不会这么严重,但他能做到这点,肯定是背后还有其他人支持,而能支持这点的——
汉武帝想起来另一份奏书的内容。
……郡国仓廥以振贫民,犹以不足,权豪役仆无数,富者以财役贫民,于各县聚资钱财,不予舍……而今豪强群至数千人,自号攻城邑,取其库兵,缚辱郡守都尉,杀二千石,小群以百数,掠掳乡里者不可称数……
看起来,山阳郡也没有逃脱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更加温和一些罢了。
需要赶紧派遣一位有能的主官回去收整大局了。
想到这里,脑海中闪过韩盈名字的汉武帝,还是对她的性别产生了几l分不满。
为何这韩盈是个女子,若非如此,他早就能将对方提拔为郡守,何至于出此事故!
太过于显眼的瑕疵,会让人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这点上,生过气的汉武帝也清楚,以韩盈的年纪和身份,就算是男子,提拔成郡守也很难获得他人的服从和认可,嫉妒英才暗地拖后腿的人恐怕不比中伤她性别的人少,但在遇到阻力的时候,人就是会忽略后者,在前者上生气。
汉武帝恢复片刻,将情绪调整过来,宣见了韩盈。
自和董仲舒见面后,韩盈心里便开始不太安稳,汉武帝突然宣见使她的怀疑瞬间达到了顶峰,或许已经有了预感的缘故,韩盈看到那两封信时竟没有失态,只是平静的询问:
“此信真否?
刘彻看着韩盈攥的发白的拳头,再看她仿佛不是说自己事情的表情,停顿了片刻,道:
“有你朱印,做不得假。
韩盈沉默了一会儿,道:“臣想明日便回宛安县吊丧,还请陛下准许。
“可。
虽是答应,但刘彻很清楚韩盈和尚傅的关系,她早年丧父,是尚傅教养长大,是师,更是父亲,其情远超寻常师徒,而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别说女子,男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冲动行事,真这么放任她回去,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想到这点之后,刘彻突然又觉着韩盈是个女子更好办起来,一天之内压根无法给她什么官职特权在身,无权,那她做事失控的代价便会小很多,就是也不能这么放她一个人回去,如此宝贝的脑袋,要是没了,他再想用怎么办?
故此,刘彻又道:“朕派三百建章营骑,由建章监卫青率领,与你同去。
嗯,嗯!
韩盈有些木的脑袋征了一下,汉武帝说的卫青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卫青吧?
好吧,还真是。
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很是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同样的名字和从桑弘羊口中所确定的外戚身份,都让韩盈确定对方的确是历史上的那个大将军卫青。
身处在西汉,她才发觉对方在这个年纪,已经拥有了寻常人已经达不到的高度,侍中,太中大夫是虚职姑且不提,建章监却是实打实的实权职位,其率领的建章营骑更是皇帝的亲卫骑兵,能在尚武西汉获得这样的职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草包?如此来说,汉武帝未来直接给他率领一万骑兵的机会,绝不是出自于提拔外戚,而是他本就有这个实力。
卫青沉稳寡言,面对韩盈,只说了节哀,又言明汉武帝命他护送,顺带跟着她查山阳郡内的不法之事后便不再多言,着实让她头痛。
倒不是头痛被卫青护送,而是汉武帝的态度太过于暧昧,情况危机,不给她权力,却又让天子近卫护送,还让她查山阳郡内的不法之事,似乎有以她为首的姿态,可查了呢?她没权怎么处理?不处理让她查有个屁用!
韩盈百分之百确定,汉武帝绝对给了卫青更多的吩咐,让其在情况范围内便宜行事,而现在她完全不知道卫青的行事准则,他到底是助她还是不利于她,亦或者,是陛下的试探?
汉匈决裂后必有进攻,这是共识,如果汉武帝已经有所准备,那卫青不会在山阳郡停留太久,而各郡群盗并起,如果想要安定,她是需要有兵剿盗的,而兵权……
脑海中萦绕无数思绪,能做的事情却极为有限,汉武帝本就是分开给权,刻意隐瞒于她,那卫青怎会多说?而换骑赶路到达驿站后,韩盈别说说话,连思考的精力都没有了,在确定前去宛安县对方没有反对意见之后,她便先赶路,剩下的一切等回到县里再说!!
死不瞑目
许是苍天怜悯,韩盈返回途中,竟没有遇到任何刮风下雨的天气,全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这让她能够压着身体的极限回赶,不浪费一天的空闲。
只是对韩盈顺利的事情,对农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正是稻麦灌浆的时间,没有雨水,作物叶尖已经开始提前转黄,这样的变化让还能种地的农人赶紧不分日夜的从河溪中担水浇田,努力保全自己赖以生存的粮食。
而相较于它县还需要肩抗手提的情况,宛安充足的水利设施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大部分已经挖好支渠的农田,只需要将堵住水流进入的土或者石头扒开,水便会顺着地势缓缓的流到农田内,就算是那些地势不够的,也只不过是需要站在田头将流过来的河水泼进田内,着实节省了极大的力气。
建章营骑往后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羽林军,而在这时,因为其士兵都是从军中战死士兵的子孙中选取,以林木鸟兽为养,也号羽林孤儿。
简单来说,这些随侍天子的骑兵,完全不是后世那些有父辈遗泽得了个点卯充当门面的权贵子弟,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竞争骑兵的职位,这使得他们身强体健,完全撑得住千里赶路的劳累,甚至还有精力多看看周围的景色。
相较于初时进入水灾区遍地荒田,路有尸骨的凄凉景象,越接近宛安县,周围的环境便越发的安逸,从稀疏的豆苗到出现在众人眼中顽强生长的小麦,再到有着晃晃水波的稻田,农人能悠闲的在田中唱着小调除草,若非偶尔还能看到来自他县的灾民,骑兵们都要怀疑自己已经离开了灾区,到达了正常的郡县。
“就算是没有受灾,也没有这么好的田啊。”
“那可是能写农畜书的大德,她治下怎么会没有这么好的田?”
“要是我家人在她治下就好了。”
“说起来,昌亭侯还真不是凡常人,这么长的路程,她竟都能撑得下来……”
午时,骑兵们按照十人一什的军规停下休息,如今田地带来的粮产才是根本,秦汉军人喜战的原因,也是战功能够奖赏土地,对于这些地位还不够高的骑兵们来说,粮产如何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宛安县田地状态好的让人吃惊,而赶路枯燥又乏味,总需要找些话题让人让人放松几分,这使得他们不由得讨论起来田事,说着说着,便扯到了韩盈身上。
信息不畅的时代,骑兵们能听到的只是些许关于韩盈的传闻,更像是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只是做为谈资奇闻异事,而今接触,对方身份地位远高自己,同时又没有利益冲突,比起来男女之别,更让钦佩向往的,是韩盈的能力。
坐下的韩盈没有在意那些时不时投射的眼神,她擦去脸上的汗珠,接过燕武给她接过来的水囊,也不管这是没有烧开的井水,直接就这么喝了下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多年锤炼出来的身体,要是连喝井水都撑不住,那日后也成不了事了。
虽是这么想,但韩盈还是放缓了自己的喝水速度,等她喝完,将水囊放下时,响亮的声音猛的从四五米开外响起:
“韩代令您回来了?!”
伴随着呼喊的,是更加灼热的视线,韩盈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