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回：陈旧纸鸢

“女鬼”的纠缠，让蒋婉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也让她每日都变得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宛如一只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害怕的尖叫。

重生前顾紫朝是不信鬼神的，如今重活一世，能与爱妻再续前缘，也让他相信天道有情，自有神明庇佑着世人。

但春容的鬼魂，却是由身形消瘦的守卫假扮，故意吓唬姜莞。

正如他所说，姜莞越想要得到什么，越珍视什么，就越要让她失去。死何尝不是解脱？一死百了，太便宜她了，只有求而不得，才会令人痛苦疯狂，“闹鬼”一事只是在加剧了姜莞的疯狂。

而他对平安的惩罚也是如此，先是让他成为一个废人，对自己厌弃，而最折磨他的则是姜莞对待一个废人的态度。

他要让他们两个美梦破碎，余生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咸平的庄子就是他们两个在人间的地狱。

只是若平安那一刀是刺在了晏清歌身上，顾紫朝恨不得能将他凌迟。

报完庄子那边的消息，追月这才想起来同顾紫朝禀告：“王爷，属下还有一事，您之前吩咐下来的那只纸鸢，好像找到了。”

那纸鸢飞得那么高，又飘的那么远，眼看入了秋，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顾紫朝本来对找回纸鸢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听追月说纸鸢找到了，瞬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提到那两人时不怒自威的阴鸷。

追月示意手下将纸鸢呈上，这纸鸢用了和油纸伞是一样的沁了油脂的油纸制成，有一定的防水性。找到纸鸢的时候，它争挂在高高的松树尖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日晒雨淋，已然陈旧泛黄褪色了不少，还有些许轻微的破损。

追月找了手艺人将纸鸢清理修缮一番，这才呈给顾紫朝。

皇家所用的乃是水浸千年不腐的文府墨，所以纸鸢虽有了些风雨的痕迹，追月不知道这只纸鸢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那上面有王妃提笔写下的祈愿，只因顾紫朝吩咐他去找，他便尽最大的努力将事情给办好了。

顾紫朝将那略显陈旧的纸鸢捧在手中，仿佛捧着一件稀世奇珍。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

晏清歌用秀丽的簪花小楷在纸鸢上提笔写下冯延巳的《长命女·春日宴》，只是下一行落笔的，却并非是那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而是一句：“三愿君如扶光，妾如素晖”

再往下一行，是“经年不复相见。”

她不要与他长相见，而是要与他不复相见。

怎会如此，他以为他们之间应是连枝共冢，妾心如君心，她应当同他一般，是想一双人生生世世长相守的，她怎么会想与他不相见呢？

胸口传来阵阵摧心剖肝的锐痛，比平安捅的那一刀还要疼，疼的顾紫朝差点穿不上来气，连呼吸都涨的心肺生疼。

月追见顾紫朝瞬间变了脸色，脸上舒展的笑意也被一片冷凝所取代，莫名觉得心惊。与逐星对视了一眼，逐星冲他使了个颜色，俩人刚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便听到里头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