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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豫总铺:
方大总事瘫在椅子里捂脸叹气,脚边虽已放了好几摞批注过的呈报事簿,面前的书案上却还是堆着很多待处理的书件信函。
毕遥提着茶壶推门而入,来方绮梦身边添茶:“姑娘,余庆楼的易大东家来铺子了,”朝外面努嘴:“就在下头。”
“她来做什么,”方绮梦从椅子里坐起来,揉眼睛问:“来找我的?”
毕遥:“不是,是盛理事接待的,我过来时见人去了盛理事的公务室。”
闻此言,方绮梦的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弯下腰在脚边的文书堆里刨来刨去,很快就刨出卷来自盛理事的呈报。
“我下楼散散心,待会儿若有人来找就让他等等罢……”在毕遥的默默注视下,她家三姑娘揣起呈报手舞足蹈地嚷嚷着,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此番来丰豫总铺,易墨的确是找丰豫盛理事有事商量。
事本非大事亦非急事,余庆楼打发个管事过来处理就行,易墨偶然间听到总事点人来丰豫,便搁下手里事情亲自跑了过来。
回歆阳五天,她约方绮梦四次,结果次次都被拒绝,今天第五次,她换了个法子,亲自来约人。
到这里后,易大东家没急着向丰豫伙计表明身份,让伙计引自己和盛理事见面,反而是自己到那边的茶几旁坐了,悠闲地吃茶。
有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里,端庄优雅的余庆楼大东家不言不语地坐着吃茶,丰豫负责待客的伙计终于按捺不住,提茶壶来给易大东家添茶搭话。
上下不见方绮梦身影,易墨这才和伙计搭话,道是来见盛理事有事相商。
说来也巧,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见到方绮梦,随盛理事往客室去的路上,恰巧就给她看见了方绮梦身边的毕遥。
方绮梦那个没心没肺的,果然没多久就寻了过来。
那女子手里拿着卷未封的呈报,直接推门而入,推门的同时就开始和屋里人说话:“盛理事,你昨日递过来的这份——”
直到彻底推门进来,女人的话头才戛然而止,似乎是进来后才知道盛理事在会客,旋即粲然笑道:“易大东家竟然也在呀,那你们先聊,我等会儿再来。”
“事已议毕,总事请进。”盛理事起身给大总事行叉手礼。
他家大总事示意盛理事免礼,笑嘻嘻阔步过来,把手中的呈报递给盛理事,简单说了呈报上的问题。
两人说罢,方绮梦抱起胳膊,闲适地打量眼前这个眉目含笑的紫衣女子,促狭道:“来了也不上楼去找我,易大东家这是气着呢?走罢,上我那儿坐坐去,容方某请易大东家吃盏消气的茶。”
那厢正好有人进来和盛理事禀报公事,易墨跟着方绮梦上楼。
二人才走到楼梯口,铺子外面急吼吼衝进来一个来自邮钧城的丰豫伙计,他认得总铺的大总事,在门口停留几息后便直接奔来了方绮梦跟前。
伙计喘着粗气,从怀中小包袱里掏出火漆信匣呈上:“大东家急件,呈大总事过目!”
方绮梦拆掉信匣上的火漆,拿出里面书信,半侧过身子去,以一个“借易墨之躯挡住他人视线”的站姿快速看完书信内容。
不知那信上写了什么,方绮梦把信塞进袖子,拍拍易墨手臂:“我眼下有点事要忙,你自便。”
接着就朝那边的几个伙计招手,语速飞快道:“去后头牵十来匹大马和一辆马车过来,再向车队借十来位手头没活的精壮伙计,就说随我出去一趟,来回算五日外薪。”话音没落人就大步奔上了二楼。
易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方绮梦上窜下跳。
方大总事在一楼二楼间总共跑了两趟,最后一次从楼上跑下来,路过易墨身边的时候,方绮梦顺手拍了下人家手肘,留下串道歉的话,不停气儿地就跑出了铺子:“莫生气,我回头请你吃饭……”
道歉的话的确已说,可这“回头”的日子,就不知道要具体等到何时了。
易墨微微一愣,俄而摇头失笑,方绮梦这女子,在她面前根本就是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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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送来的信和酒楼五石散事件无关,是容苏明写来向好友方绮梦求助的。
此前逃跑的兰氏,被关家县的一户人家以淫/乱罪告到了县衙。
县衙经审判后驳回原告诉状,兰氏淫/乱罪不成立,反被以亵渎公堂罪打了二十大板,收监至今。
在监牢里时,她用银子买通狱卒给歆阳城堂前巷的人送口信,今日刑满,这才有今日这出方绮梦带人去关家县接她出狱。
兰氏从大牢里出来,直接就被方绮梦扶进了马车。
马车徐徐前行,兰氏坐在里面几番纠结,终于忍不住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隙。
路边果然三三两两站着不少那家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人的媳妇找来报復的,但兰氏左看右看,却终究没能寻到自己期盼中的身影。
那个姓关的男人,果然不扛事,果然负了她……
关家县离歆阳城距离适中,方绮梦把兰氏安然护送回堂前巷的容家别院,准备离开时被人唤住了脚步。
是卫遥知:“给总事见礼了。”
“卫姑娘客气,”方绮梦不甚正经地摆摆手,问:“容苏明怎么还让你在这边当差啊?”
卫遥知眼神微微一僵,脸上却还是那副笑意淡淡的温柔模样:“家主让我暂时在此照顾陈卯和苏苹,遥知这厢有几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梁管事也不能,遂想见家主,不知总事可知家主何时能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