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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见过真凶,但关于时璎的风言风语却从未停息。
暴虐凶残,不择手段,她似乎就是杀人凶手。
时璎一直都是声名狼藉。
“那寒小姐可是魔教?”
时璎没偏头,只是抓紧了剑柄。
“掌门以为呢?”寒止不答反问,她侧过半身,扫量着时璎的脖颈。
掐住她的命门,不过瞬息,单手就能扼死。
寒止眼里漾着笑,心里却藏着杀机。
“我不知。”时璎答得简单。
寒止又问:“若我是呢?”
时璎穿的还是单衣,江风钻进衣衫里,凉意撩得肌肤起了层密密麻麻的疙瘩,可是同晨间抓住的冰凉相较,要逊色许多。
早晨的更软。
本以为那一星半点的寒气不足为惧,怎料身边人三言两语,竟又激得她生出回忆。
长剑滑出一截,冷厉的光映着时璎的下颌,她也侧过身。
“那你不该靠近我。”
“这么说来……”寒止垂眸瞧了眼她的佩剑,面无惧色,“只要不是魔教,人人都能靠近掌门了?”
时璎久久不答,半晌收剑入鞘。
两人对立,好似对峙。
莲瓷盘腿坐在船尾,右手摁着刀,自然垂下的左手卡着袖管中的毒针。
几个折松派的弟子陷入困倦里,其中一个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船板轻晃了一下,遽然惊醒,下意识摸索着搁在腿侧的长剑。
他将剑抱入怀中,抬手抹掉口水,靠着篷壁又昏睡过去。
浪涛声里夹着呼噜声,夜更静了。
无声的对峙不该是这样的距离,终是时璎先撤半步,她刚要开口,疾风乍起,江浪翻涌,船猛地一晃。
折松派弟子纷纷被吓醒,懵怔无措,莲瓷一把拽住了系在船尾木桩上的麻绳。
寒止下意识稳住脚盘,只是气还没捋顺,手臂忽然被一道力缠上。
速度极快,力道之大,她来不及反应。
下一刻——
人就被带进了时璎的怀里。
身体碰撞的闷响久久在耳畔回荡。
挤在脸前的胸膛不宽厚,却足够坚实。
足够滚烫。
鼻尖萦绕着清醇的茶香,那是时璎身上的气味,与她雨夜里的狠厉之感,截然不同。
寒止像是在雾气缭绕的茶山中迷了路,揣在袖管中的暖炉砸中脚背,她都没察觉到疼。
猝然回神,她再想抽身,为时已晚,双臂早已被死死箍住。
时璎忍不住了。
丝绢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寒止?
丝绢是从魔教中人身上掉出来的,寒止到底是不是魔教少主?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时璎圈紧了怀中人。
早晨初见,现下又见,自己送上门来——
那就得罪了!
晨间没能闯进这具身体,如今机不可失,时璎往她体内送了一股滚烫的真气。
魔教心法炼出的真气都阴寒,必会与纯烈之气相排斥,寒止是不是魔教中人,一探便知。
瞬息压住自己的本能,寒止薄唇微抿,藏住了真气。
陌生的气劲游得慢,时璎探得仔细,寒止明白她的意图。
时璎,我让你探个够。
她索性自己敞开穴脉,由着时璎的真气全都闯进体内。
纯烈的气劲仔仔细细地探过每一寸,无一遗漏。
时璎隻探出她内里有损。
圈在身前的人先是一僵,而后彻底软下去,饶是这般逾矩的试探,她都没反抗。
当真只是个不知真气为何物的矜贵小姐?
船早就稳住了,可时璎依旧紧紧锁着寒止。
尽管有意克制,但寒止的本元依旧对外来的真气十分排斥。
更何况,这股真气还充满了挑衅。
快压不住了。
时璎想再注一成力,想再探,可力刚起便被莲瓷沉声打断。
“时掌门,该松手了。”
时璎置若罔闻。
突然胸口钝痛,似有失控之势,她才猛地抽走了所有的气劲。
时璎抽离的动作太猛,寒止受不住,她浑身一颤,低低的喘息被水声淹没。
但时璎听见了。
“江浪急,我怕寒小姐摔倒,一时失礼,还请寒小姐和……”她瞟了莲瓷一眼,“多担待。”
“无妨。”寒止深吸一口气,退到莲瓷身边,“掌门有心了。”
将添了热水的暖炉递给寒止,莲瓷又退到船尾,只是这次,她没坐下。
“寒小姐身子不好,外出就隻带一个人,只怕多有闪失。”
莲瓷翻了个白眼,心下问候时璎的祖宗。
旁人可不会上来就又搂又抱,死活不松手……
“我喜静。”
寒止并没有提及莲瓷身手如何。
时璎眸光微沉,敏锐地察觉到寒止的防备。
又吓到她了?
时璎朝后退了一步,不再多问。
寒止只是站在原处,她面色如常,右臂上的抓伤再一次疼起来。
午后,她逼过一次毒,只是赶路要紧,毒还没消尽,时璎一挑衅,将余毒全都激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