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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不曾完全放下的疑问。
林间同她交手的人,究竟是不是时璎?
只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寒止都不曾寻到任何破绽。
因为时璎总是下意识地在爱护她,保护她,全然将她当成了不通武艺,不会功夫的娇柔小姐。
寒止的猜疑,总是很快被打破。
或许,她真的不知道吧。
或许,她当初留下自己,既是想报滴水之恩,更是怕自己将她咳血的事情说出去。
而如今,她是真的在意自己。
时璎掏出丝绢,“我帮你擦干净。”
她没有先擦剑,反倒是抓过寒止的手,替她轻轻擦拭起来。
“好。”
丝绵擦过寒止的骨节,时璎忽然勾唇一笑。
她明白了。
寒止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她若有心掩饰自己的身份,有的是机会擦手,决计不会让自己看见这一幕。
看见了,就免不了多想:这血是怎么来的?是杀了人,还是真蹭到了?
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让自己看见,是准备向自己坦白了吗?
时璎眉眼间笑意愈浓。
“笑什么?”
时璎眼神里没有丝毫异色和厌恶,寒止这才开口问。
“笑你。”
“嗯?”寒止不解。
“笑你……自投罗网啊。”
时璎像是话里有话,寒止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时璎收了丝绢,视线下移几寸,落在寒止胸膛上。
“自己把……”
她顿了顿。
“……送到我手上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不说自己的真心话,反倒是用方才发生的事来打趣寒止。
“失算了。”
寒止嘴上坦然,心里长舒一口气。
时璎收了剑,一本正经地说:“我意犹未尽呢。”
“你!”
寒止刚要嗔她,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嚎。
“我的屁股!”
茫茫江面上回荡着这四个字,天地都知道,莲瓷的屁股,又遭了罪。
寒止慌忙赶过去,只见莲瓷正捂着屁股,跌坐在榻边。
时璎紧随其后,她瞄了一眼,嘴角已经翘起来了。
“叶棠啊叶棠!我的屁股真是欠你的!”
她方才急着去拉叶棠,才滑倒,磕到了屁股。
叶棠想笑,又不敢笑,可是当她瞟见时璎的表情时,终于忍不住了。
时璎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背过身去笑。
寒止忍住笑意,将莲瓷扶了起来。
“你们没事吧?”
叶棠摇头,“只有她的屁股,估计摔得不轻。”
莲瓷目光幽怨,自己揉了揉。
“好像有点肿。”
时璎笑完了,见寒止眼神有些担心,“擦药好得慢,船上有几副消肿去淤的药,我去给你煎。”
莲瓷有些意外,她望向时璎,须臾点了点头,“多谢。”
时璎微颔首,寒止拉住她,“我去吧,你去瞧瞧,船上还有没有杀手活着。”
“也好。”
两人刚出舱,又听莲瓷有一声痛呼。
“我不要你揉!疼!”
“啊——”
寒止浑身一激灵。
时璎轻轻“嘶”了一声。
舱里全是煎煮草药的苦味,寒止蹲在火炉边,思绪飞远了。
时璎路过,从窗隙间看去,猛地喊出了声。
“寒止!你的手!”她夺门而入,一把抓过寒止的左手。
她的小拇指已然被火焰燎烧出了几颗细密的血泡。
“你不疼吗?!”
作者有话说:
时璎:你的左手?【凝视】
寒止:完蛋!【凌乱】
——
感谢观阅~
狼狈
“你不疼吗?!”
莹润如玉的手指被烧伤,血泡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
残损的左手早就不会痛了。
寒止浑身僵硬,她下意识想解释,可谎话到嘴边,怎么都讲不出口,脸上的血色短短几瞬就褪得干干净净。
被时璎紧紧抓住的,不是她的手,是她不完整的二十三年。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她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残存的理智让她几度张口,想掩饰,才发觉,已然无法出声了。
“寒止?”
时璎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慌忙缓和情绪,柔下声问:“疼得厉害吗?”
寒止缓缓抬起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抹花了时璎的面容。
“什么少主啊,不就是个残废嘛!”
“咱们魔教可容不下断手的废物!我要是她呀,不如死了痛快!”
“孽障!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往事接二连三地灌进脑海中,寒止迟钝地转动着眼睛,她眨下两滴泪,才看清时璎的表情。
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关切和担忧。
寒止在她炽热的目光中哽咽道:“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