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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止不接话。
“寒少主,太谨慎了。”女人踱到门边,“这阁中现下就你我两个人,你有什么猜想,大可以畅所欲言。”
“我凭什么信你?”
女人语气平淡。
“你是聪明人,我的话是真是假,你自有决断,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些能解开你疑惑的答案,譬如,和你在浮生观交手的人究竟是谁?”
寒止听到此,无数次浮上心头的猜想再一次涌现。
女人瞥了她一眼,讽笑道:“时璎早就见过你的模样了,只不过浮生观外一交手,让她基本笃定了你的身份,寒止,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你是谁。”
抓在手中的丝绢仿佛变成了一根根尖刺,寒止垂眸,再一次看向绢布上的画像。
“你胡说八道,寒无恤怎么可能和时璎有来往。”
“对,你不提,我倒还忘了。”
女人回眸。
“时璎一直无法突破内力大关,她这些年没少抓魔教中人,借力破境,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她后来又抓了个人,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寒无恤早早就把你的画像交给他了,目的就是要时璎先看你一眼,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今还留着这画像。”
寒止缓缓转动着眼睛,欲言又止,思绪绞缠成了血淋淋的死结,她先前的怀疑,又被证实了。
“七堂主挑战,也并非是他自己不自量力,是寒无恤拿他儿子作要挟,逼他挑战你,为的就是在血潭试炼时给你下毒,我听说血潭试炼之前,你挨了寒无恤一顿鞭子,你真当他是喜怒无常,拿你撒气?”
寒止脸色发白,断线的记忆盖头砸下,她隻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恶心!
“还不是为了让七堂主更好下手,你到了浮生观,那些挑事的人,也是寒无恤安排的,他本想让你在树林里就暴露身份,岂料你身手实在太好了,所以后来,我们的人打晕了莲瓷,又将你和时璎引到了树林里。”
女人说到这里,猝然笑起来,“那个叫空承的也是个蠢货,他一心觉得是时璎杀了她的师兄师姐,想报仇得紧,也不惜跟魔教合作,倒头来啊,整个浮生观都消失了。”
寒止如鲠在喉,出声沉冷。
“所以我在摘月峰藏书阁里看见的治手秘籍,也是假的!”
“是啊,都是假的,你这手,永远都治不好了。”
寒止手中的丝绢落在地上,她向后退了半步,撑着桌案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原来……原来自己竟然被算计了这么久。
“这本不是个多周全的局,奈何你执于手疾,时璎执于破境,才让一切都显得这般容易。”
女人见寒止的脸色,心中的成算更足。
“南都好啊,遍地都是宝贝,你猜时璎知晓你的身份以后,为什么要去南都啊?”
寒止不蠢,单是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了。
“不可能,你少挑拨我们。”
“你这话说得可比不上方才那般笃定了。”
女人朝她走近,寒止喉间发紧,本能地想要逃避,她往后退,直到足跟抵住了木架。
闷响吓得她浑身一颤,女人不会放过她,就是要将真相狠狠地撕开,让她看清楚,时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南都蛊门有个宝贝,叫小箜篌,可以操控人心,你应该不陌生,时璎有了它,你的气劲不也就是她的了吗?寒止,你以为她留着你,是为了什么?当真是因为爱吗?”
女人的眼神逐渐癫狂,“小箜篌不在南都,所以时璎才一路北上,她去华延寺,就是去取小箜篌的!我听说你还替她出头了,哈哈哈——”
“真可笑!”
寒止双唇动了动,她似乎想说什么,可齿间一张,就尝到了血气,她怔怔地抬手去揩,隻抹了一脸白霜。
真气在体内横衝直撞,寒止像是狠狠挨了几个耳光,她呼吸愈发急促。
“不对。”
寒止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你狼子野心,觊觎掌门之位!”
“好敏锐啊。”女人挑眉,“我以为你还要再反应一会儿呢。”
她曲起食指放在唇边,吹出了一声亮哨,门外顿时响起了密密匝匝的脚步声。
“你别多心,我不杀你,我只是怕你杀我。”
女人说得轻飘飘的,丝毫不见惧意,她盘弄着在掌中流转的气劲,暗自打算。
“你将一切都告诉我,不怕我告密,想必对掌门之位,是势在必得了。”
寒止轻轻一笑,眸中再不见丝毫悲伤,“可你又怎知我所求的,就是时璎的真心呢?”
女人猝然怔住。
“你什么意思?”
“改日赤阴宗易主,我等你来吃酒。”
寒止给她留下了一句浮想联翩的话,旋即踏出门去。
“少主?”
寒止失魂落魄地回了掌门院,跨坐在屋瓦上的莲瓷当即跃身而下。
她见寒止双脚虚浮,欲要抬手搀扶,只听寒止哑声说:“不必,时璎呢?在屋里吗?”
莲瓷摇摇头,“时掌门午间就走了,听说附近又有弃徒闹事,她应该已经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