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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票也散了一地。
“掌门好。”
时璎一路上山,遇到问安的弟子,都报以微笑。
“掌门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啊,我瞧着她今日还温柔了许多。”
“是呀……”
暮色将合不合,时璎推开房门,她脱口而出的就是爱人的名字。
“寒止,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昏暗又冷清。
没有人应。
时璎又喊了一声。
“寒止?”
还是没有人应。
时璎一如往常,去了后厨,再返回时,手里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
“寒止,吃饭了。”
时璎折身去拿碗筷,直到在桌案边坐下,寒止的位置也还是空的。
时璎想端碗,却碰掉了手边的筷子。
她茫然地去找竹筷,又瞧见了凌乱的床榻,暖毯皱成一团,就堆在寒止睡卧过的地方。
床榻边的火盆里还有没倒干净的炭灰,暖手炉子不知何时滚到了妆台下。
时璎将视线转回来,她怔怔地盯着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座位,巨大的痛苦暂时麻痹了她,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崩溃了。
“啊——”
她的寒止不在了。
戒真站在时璎房门口,他敲门的手悬在虚空中,抖了抖,又沉默地垂下。
冷清的庭院里摆着一副还没下完的棋,白子起初走得很谨慎,而后行尽险招,黑子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已是大败在即。
戒真瞧着棋盘,他同寒止下过棋,一眼就认出,白子是寒止。
棋局的结果已然注定是两败俱伤。
戒真心中大痛,他仰面望着远天残阳,竟是红了眼眶。
分明是生机勃然的春三月,时璎的院子里却落满了黄叶。
像是一地的纸钱。
寒止死了。
时璎也就死了。
作者有话说:
寒止:啦啦啦~休假第一天~
时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感谢观阅~
无量
折松派自建起,规矩代代累加,如今更是杂繁死板,四阁中又另设有阁规,年年删修,反覆不定。
各阁长老只顾阁中之事,虽各掌一隅,但互通有碍,监察不及,必生腐败,重华敛财,气阁长老贪地,已然是恶果。
为老不尊,徒有年岁而无德行的人不在少数,以长辈之名,行荒唐之事,干预门中事务,欺压青年才辈,是折松派的沉屙痼疾。
每月一次的擂台,起初旨在督促门中弟子要勤加练习,而后却滋长了攀比功利的风气,同门理应相亲相助,而非互妒互伤。
训诫堂里刻着“清正”二字,时璎后又加了两字。
自强。
再兴师门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去陈腐,收阁权;荡沉屙,扫弊病;肃门风,明善恶。
半年晃眼就过,时璎不是在孤鸾殿,就是在习武堂。
戒真见她日日忙得不可开交,想劝,又清楚自己劝不了。
他只能在用膳时,或是夜深时,假装路过孤鸾殿,偷偷观察时璎的情况。
“师伯。”
时璎手中笔一顿,她抬眼朝殿外看去,只见戒真又在门口徘徊。
“夜里风大,您怎么不进来?”
她站起身,大步将人迎进来,“您坐。”
“欸。”
戒真本来就沉敛,对待时璎更是严师之态,有关切也不挂在嘴边。
寒止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
“高处不胜寒啊,她一个人坐在掌门之位上,难道不会怕吗?她需要的是您的支持和信任,而不是没完没了的苛责。”
短短半年,时璎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人多了几分沉静和定气。
不到三个月,四阁中掌事的,就全换成了时璎的人,行事做人,她竟也学会了恩威并施,终于有了些圆融通达的意味。
门中弟子对她的态度也是转变迅速,曾经的畏惧多是变成了崇敬,时璎不会厚此薄彼,内门与外门,她都一视同仁。
每月一次的擂台,不再隻论胜负。
凡有进步,表扬;
遇瓶颈难突破,但百折不挠,也表扬;
输了剑招,但不自轻自弃,更是要表扬。
……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沉下心来,钻营剑招的,就苦读剑谱,同门间交流切磋,也不再相互遮掩;辨识草药木材的,就扒着一丈高的典籍日夜啃;研究奇门遁甲的,一个机关法阵能摆上半月……
急于求成的浮躁之气,癫狂扭曲的功利之心,都在被慢慢摒弃。
打压、贬低与辱骂,都是明令禁止的。
千万年能出一个惊艳绝世之辈,是折松派的福气,但千万凡俗弟子,至少得平安康健。
时璎不能让他们步了自己的后尘。
戒真不知道时璎如今坐在掌门之位上,还会不会害怕,但他安抚不了曾经的时璎,隻想替现在的她多分担一些,哪怕只是让她今夜早歇息。
“您不必忧心我,我才二十几岁,少睡几个时辰,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