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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许淑宁还以为晚上洗不了,心下一松。

她对眼前的状况没什么期待,就是轮到自己洗的时候不免战战兢兢,毕竟是在陌生人家里,一个小姑娘害怕很正常的,因此犹豫着要不要找齐晴雨陪陪自己。

可大家算不上特别熟稔,她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只能咬咬牙抱着脸盆自己往外走。

梁孟津状似无意站起来,跟上来说:“我在外面。”

就四个字,许淑宁感激涕零,听着风声加快手脚,洗完后脖子上一点点水花,鸡皮疙瘩往后跑,她搓着手臂道:“我等你吧。”

夜里冷,梁孟津摇摇头只说:“你敢一个人回去吗?”

一墙之隔而已,许淑宁不至于这点胆量都没有,只是回房间后,下意识被居然有男生这件事吓一跳,钻进帘子里不说话。

大家的床都是一面贴着墙,暂时用帘子作为男女之间的隔断,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条件着实有限。

其实西平那边的住房紧张,成年的兄弟姐妹们一间屋的还大有人在,最多也就是中间拉块布。

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总是有点奇怪,更何况性别不同。

许淑宁下乡之前,家里可是三令五申要小心男人,因此她还是多少有些害怕,一颗心砰砰跳,不由得羡慕起齐晴雨来,毕竟人家有个哥哥在。

只是多少心思,都抵不上困倦,她很快陷入睡眠,平常睡眠浅的人连男生们微微的呼噜声都没听见。

开始

大概是连日来的奔波,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知青宿舍还没有动静。

天不亮的时候,许淑宁其实醒过一次,她听见了打鸣声和狗叫,摸着手腕上的表。

可别看屋里没装窗户,木板一挡还是不怎么透光,她啥都看不见,只听见齐晴雨的呼吸声,近得像在耳边,吓得她往床沿挪。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自己睡一张床,和大姐分上下铺,好像已经成习惯,多个人总觉得很拘束。

在公社打地铺那几天,因为宽敞,彼此之间有距离,但现在这床是本来打算让一个人睡的,哪怕是她们俩躺着都有点拥挤。

这对许淑宁而言是折磨,她并非很快同人熟稔的性格,但这样的同床是大家不得不接受的情非得已。

她只能任由手臂垂落,心想别摔下去才好,带着一点隐忧再度睡着。

没多久,就是齐晴雨醒来。

她从帘子的缝隙往外看,琢磨着要不要把她哥叫醒,犹豫之间察觉到床板的震动,扭过头道:“吵到你啦?”

要不是屋里安静,那点话音都听不见,许淑宁摇摇头不好意思道:“想去厕所。”

得走到路口那儿去,她已经憋好一会,与其说是被吵醒,不如说抓到机会。

齐晴雨正有此意,眼睛一亮道:“我也想去。”

两个人对视笑笑,很有默契不再说话,蹑手蹑脚穿好外套,悄悄地打开门,被迎面而来的风照着脑门来一下。

许淑宁抱臂道:“还是挺凉的。”

跟西平的冷不一样,南方的天像是癞□□不咬人但膈应人,虽然不至于瑟瑟发抖,又仿佛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气来。

齐晴雨也有同感,说:“昨晚你听见了吗?风跟鬼哭狼嚎似的。”

宿舍往后半里地就是山,树高得快遮天蔽日,这种天气居然叶子还是绿的,茂密得让她甚至怀疑会有什么毒蛇猛兽跑下来。

许淑宁夜里睡得挺好的,顺着自己的头发说:“我倒头就睡了。”

她出门前全家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吓得她一颗心高悬着,看到人就捂着口袋,火车咯噔大点声都要瞪着眼。

现在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她也快熬不下去,哪里顾得上什么三七二十一。

齐晴雨虽然有哥哥,可两个人是轮流放哨,生怕那点家当折进去,也是叹口气说:“没办法,太累了。”

到这会,两个女生才算搭上话,去趟厕所回来就熟稔不少。

她们也没进屋,直接蹲在屋檐下洗漱之后把火升起来。

早晨的露水在阳光下蒸发,空气里仍旧带着一点水汽。

许淑宁到门口的沟里薅一把野菜,洗干净后掰开扔进锅里,心想这玩意真是苦巴巴。

不过谁也没有挑味道的资格,尤其是只吃饭的人。

很快几个男知青都起床,睡得最晚的郭永年随意抹一把脸道:“今天咱们把窗户弄一下。”

一来只用木板挡着,从四面八方都漏风,盖再厚的棉被也是凉飕飕的,二来马上要干活,他们的东西总得有个保障。

大家对此都很深以为然,只是苦恼起来道:“要怎么弄?”

郭永年也不知道,咬着筷子说:“待会去找大队长吧。”

不过按昨天的情形来看,连他也没把握这事有没有人给解决。

幸好赖大方这次还是挺爽快的,说:“东西你们自己搞就行。”

乡下盖房子,人力本不值钱,亲戚们帮衬是应该的,他使唤自家儿子就行。

众人都做好要什么都自己来的心理准备,诧异于他的态度,面面相觑,最后郭永年道:“钱我们凑出来了。”

他们是修修补补,连地基都不用重新打,因此需要的砖不多,先跟存着的人家换就行。

只要不花大队一个自,赖大方还是能大方起来的,他摆摆手说:“我来弄,你们明天上工就行。”

又道:“你们明年要想分粮,今年就得好好干。”

知青们头一年是有补贴的,起码还算有口饭吃,但第二年就成问题了。

像许淑宁她大哥在东北插队,口粮勉强能养活自己,但生活用品就需要父母每个月补贴个几块钱的。

没办法,人不光有东西吃就能活,许淑宁甚至觉得对自己能不能有饭吃都很怀疑。

她第二天忧心忡忡地起床,趁着没人注意往嘴里放颗糖,心想不知道能撑多久,有气无力地跟着走。

此刻天才亮,太阳还藏在云里,大家借着不知道叫月光还是阳光的亮行动。

不知是什么虫子叫着,草堆里窸窸窣窣的全是动静。

许淑宁有点怕是老鼠,想往中间站一点,瞥到边上梁孟津发白的嘴唇,忍不住道:“你没事吧?”

梁孟津本来就生得瘦弱,这几天更是憔悴。

他主要是饿的,但不想搞特殊,毕竟大锅饭就这程度,因此只说:“就是有点困。”

困也正常,因为这个点要是搁西平,都还算大半夜。

但干农活的话就正适宜,等日头再烈一点,大家都各回各家。

不过许淑宁没等到那会,就已经扶着树大喘气,心想油水是不够,眼前好像都在冒金星。

她慢慢坐下来掏口袋,顾不得手是脏的,把饼干往嘴里扔。

就这么一口,人能缓过来劲来,休息一会撑着地又站直,弯着腰拔草。

她好了,又轮到齐晴雨坐下来,总之一早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计分员想放点水都没办法,大笔一挥道:“你们这样明年肯定没饭吃。”

一个工分才两分钱,像他们这样西北风都找不着。

也就郭永年和齐阳明好些。

前者勉强跟队里的劳力们持平,能计四分,后者也凑到三分,但剩下四个不分男女都是一分半,一时叫人分不出强弱来。

梁孟津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不说话,倒是陈传文大大咧咧道:“反正我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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