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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尤其是加上陈传文这张嘴,简直是灾难现场,看在刚刚和好的份上,她骂道:“你就不能讲话客气点。”

前脚重归于好,后脚又要被批评。

陈传文有一秒的后悔,化为沉沉的叹息,心想我是爷们,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气不气。

一路乱七八糟, 三个人来到大队部,大队长赖大方正蹲在屋檐下抽旱烟。

他是个常年不爱笑的人,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沟壑, 怎么看都不好相处,很有领导的威慑, 还有一点暴力的行为。

就是说不好, 容易上脚踹人, 好些不老实的队员们都被他收拾过。

有几次陈传文都觉得要不是碍于自己是知青,肯定也给踢出十万八千里。

但他这个人不知道收敛为何物, 权衡之后仍旧小范围内的偷懒, 把形象贯彻到底。

因此看到他, 赖大方就不高兴,翻个白眼。

许淑宁权当没看见, 把手背在身后道:“大队长,我们想跟您商量个事。”

小女娃娃, 离家千万里怪不容易的,平常又没什么大错误。

赖大方对着她还是宽容的, 吞云吐雾道:“做甚?”

许淑宁藏着的手紧紧捏在一起, 跟念书的时候每次进办公室找老师差不多, 有一种天然的心虚在。

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 她不自然地抿抿嘴唇道:“我们买了篮球,想给孩子们玩, 能不能把球框装在晒场上?”

还挺敢提,赖大方当时为了铺这块水泥地, 在公社几乎是撒泼打滚, 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尤为珍惜,一丝犹豫都没有就道:“不行。”

斩钉截铁的语气, 在许淑宁的意料之中,不过她还是想争取,讪笑道:“水泥没那么容易踩坏的。”

赖大方心想你们城里满大街都是,当然不知道乡下的苦,有些不客气地啧一声说:“不行。”

许淑宁没了词,欲言又止,笑意也收敛起来。

她嘴角平平,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此情此景,齐晴雨往前跨一步说:“一天就玩一会,可以吗?”

她样子可怜,是拿出对付哥哥的那套来。

可惜这招用在赖大方的身上收效甚微,他满是不耐烦道:“不行就是不行。”

开这个头还得了,到时候东家的咸菜西家的地瓜干全得堆上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糟蹋他的水泥地。

齐晴雨便往后缩,心想自己也尽力而为了,递给陈传文一个眼神。

陈传文哪里是不想讲,是深知在大队长面前不讨喜,生怕弄巧成拙。

但事情现在没好到哪里去,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谨慎开口道:“体育锻炼是好事,报纸上也提倡小朋友们多多参加。“

还报纸呢,赖大方是识字的,一天到晚也读书看报,自然知道上面都写什么。

他阴阳怪气地哈一声说:“报纸上还让知青们好好劳动呢。”

陈传文就知道不该开口,尴尬笑笑不说话,扯许淑宁的袖子。

这是撤退的意思,许淑宁心里叹口气说:“那我们回去了,大队长再见。”

最好别来见,赖大方只希望大家一天到晚的别找事情。

别看他就管红山大队就几百户人,上上下下已经是忙得不行,好容易偷闲抽口烟,这整得都没心情了。

真是不够添堵的,还敢惦记他的水泥地。

赖大方烟头一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看都没看几个知青的背影。

倒是许淑宁盯着三个人的影子道:“看着真是灰溜溜的。”

铩羽而归,全然白忙活。

陈传文不这么觉得,说:“难道你来之前以为能成功?”

他可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思来的,心知大队长恐怕连亲爹多踩一脚都不乐意,怎么可能对他们外来人格外开恩。

许淑宁不过是侥幸心理,踢一脚路边的石头说:“那我肯定希望能啊。”

好歹是来一趟,总要取得什么成果。

陈传文想想也是,又讲两句发现另一边没声音,奇怪道:“齐晴雨,你哑巴了?”

半晌不吭声,这可不像她。

齐晴雨正在苦恼究竟要在哪儿打篮球,醒过神来第一时间骂道:“你才哑巴,你最好是哑巴。”

一张嘴,天天的净讲些别人不爱听的话。

陈传文看她跟斗鸡似的,觉得这才跟平常一样,心里大为满意。

他下巴微抬说:“现在才对。“

装什么有智慧,齐晴雨没好气道:“该琢磨的你不琢磨。”

不知道脑子里装的到底是啥。

陈传文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琢磨?”

他是脱口而出,齐晴雨却步步紧逼说:“那你琢磨出什么了,讲啊!”

陈传文编不出瞎话来,双手一摊道:“我就不告诉你。”

齐晴雨看穿他的借口,翻个白眼道:“我还不爱听呢。”

然后牵着许淑宁说:“我就不信,满大队还没有别的空地能玩球了。”

许淑宁脑子里过一遍,还真没有特别合适的,眉头不自觉微拧道:“那咱们转转吧。”

反正是闲来无事的日子,陈传文灵光一现出主意说:“大钩子行不行?”

大钩子是棵老树,据说比队员们还先在这儿,夏天里半数人都在树荫下乘凉,地方规整得挺干净的,连杂草都没有几根。

现在天凉,大家恨不得住进太阳里,倒变现成的好空地。

说真的,经他提许淑宁才想起来大队有这么个去处,夹杂着调侃和夸奖道:“不愧是你。”

众所周知,人多的地方新闻才多,往常陈传文有事没事都要特意拐过去,就为了多听几句。

不像其余知青们,大家都是绕路走,很怕被拉住唠嗑。

许淑宁有几回不得已,都是匆匆打个招呼就跑,没到拐角就能听到议论自己。

什么“衣服怪好看的”“手上提的是鸡蛋”,总之想把她那点细枝末节的东西扒拉干净。

真是哪哪都一样,她没下乡的时候偶尔会特意走侧门进职工院,做贼一样摸进家门,尤其赶上每年快放寒暑假,考卷情愿撕碎吞下去。

生怕叫谁逮着多问一句,她一天的心都堵得慌。

可陈传文从没有这样的烦恼,大大方方道:“我就爱听,就爱说。”

坦坦荡荡,也挺好的。

静下心来想,他性格中也颇有可取之处,反正许淑宁自认是讲不出来,她竖起大拇指道:“那成,您领路。”

陈传文荣归故里,举目四望,只见大钩子下没有往日熟悉的婆婆妈妈们,颇为遗憾在心里叹口气。

许淑宁没留意,抬头看着树枝说:“还是不够高,踢足球倒是好地方。”

篮球得在空旷的地方才行。

陈传文轻轻一跳,连片叶子都没够到,摆了个投篮的姿势说:“那再想想。“

三个人边走边想,没得出答案,一路往知青宿舍走。

进院子,劳动者们还在辛勤付出。

许淑宁以为一百多斤土豆早该弄好,直接撸袖子说:“天都快黑了,还是我来。”

越是夕阳西下,越不能叫帮忙。

梁孟津情急之下,直接捏着她的手道:“水特别冰,你别碰。”

他的手也是凉的,还被泡得发白发皱。

许淑宁只觉得寒意和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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