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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有些时候,薛玉霄会陡然怀疑自己所做的正确之事是否真的正确。不过她知道有一件事她没有做错过……伤痕累累受尽折磨的裴饮雪,被她一路珍藏至此,他的身上没有被世道年轮践踏的伤痕,没有受到辱没和鞭笞。

梅花抖落一身风雪,仍然安稳地栖于枝头。

当夜,红烛高烧。

薛玉霄没有放他去椒房殿,把人留在了她所居的太极宫。这是两人第二次成婚……不,具体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吧。薛玉霄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从脑海中努力回忆原装的薛三娘在娶夫的时候做了什么,想要参考参考,然而刚想起来,她就马上拍了拍脑子。

不对劲,这是在跟谁学呢啊!那家伙不是捆绑就是鞭打,薛玉霄啊薛玉霄,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对人拔剑时、起兵夺位时、被废帝所误之时,她心中都没有如此明显的急切跳动。薛玉霄摸了摸门框,闭上眼给自己下了一会儿暗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成婚这么久……不就是实战吗?她熟读学习资料,肯定能得心应手。

她走入门内,从如意园搬来的青镜映照着凤榻,吉服垂坠在榻上,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星夜无声,恍若初见。

兰露柳风堆落花(2)

镜面映照着烛台。

昏黄的光晕笼罩住整个寝殿。将艳色的吉服、被褥、帐幔,覆盖上一层烛影霞光。霞光之下,是他静谧地坐在榻上的身影。

她有时会产生一种很不恰当的联想。裴郎像是一盏烧制出来、宁静地摆在案上的瓷器,她将他珍存在身边,只有敲击时,他才会徐徐的、温润地回复她悦耳的脆响……薛玉霄走到他身前,没有撩起盖头,她在裴饮雪身侧坐下,垂头拉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指极为融合默契地交织在一起,薛玉霄捧起他的手指,在霜白的指节上摩挲出薄薄的笔茧,还有他时常翻阅账本摩擦出的痕迹。她将裴饮雪的手拉起来,轻轻地用唇锋印在他的手背上,低语道:“这件吉服才衬你。”

红衣上绣着凤凰的图腾。他摸上去还是那么冰凉,肌肤和气息都渡过来一层清寒冷意。她的唇印在手背上,像是带着一层灼烫的火焰,热度从表面的肌肤深深地潜入进骨血当中,每一根脉络、筋骨,都随着清淡的一吻被融化掉了,暖烘烘地被焐成一片春日池水。

他的手指轻微蜷曲起来,随后又缓缓舒展。裴饮雪拉着她的手挑开盖头,艳色从他的墨发之间飘摇而下。

薛玉霄认真地看着他。

还是那双凝如清冰的眼,薛玉霄忽然很想亲一亲他的眼睛。

她这么想着,自然也下意识地靠近去这么做。不过在她碰到那双眼眸之前,他的手便依附过来环抱住她的腰身,试探地、带着一点儿小心地轻轻蹭过她的唇角,随后又点水一般亲了一下。

“妻主……”他低声唤了一句,“妻主……”

裴饮雪重复了一遍,他像是一条柔软至极的藤蔓,随着依依的低唤声攀附上她的身躯。这分明只是很平常的两句呼唤,他每日都可以叫,可以叫上千千万万次,但在灼烧的喜烛之下,这几个字还是让人陡然间攥住了心口……他无缘无故的感觉到一股酸涩。

裴饮雪的手腕勾住她的颈项,抚摸着薛玉霄墨黑的青丝。他轻轻地解开她发尾上的绳结,将一股发丝解落在手中,因为克制嗓音里那点涩意,声音蒙上一层淡淡的沙哑:“……薛玉霄。”

薛玉霄墨眉微挑,抵着他道:“……你身上,好冷啊。”

她的呼吸落在对方的脖颈上。

“我以前不觉得自己冷。”他道,“好妻主,你伸手给我暖一暖。”

裴饮雪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薛玉霄怔了一下,看他立即垂下眼帘,泛红的眼尾避开烛火红霞,他伸手解开吉服的衣带,因为太过紧张、太过投入,他明明很认真地解衣,系带却还是缠在手指上,半晌都没有打开。

薛玉霄并不帮他,只在旁边凝望着他。这份视线的存在感十分强烈,裴饮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她的目光下,他深深地呼吸,耳尖慢慢热烫起来,掌心反而攥出了薄薄的汗。

半晌,他忽然停手。

“怎么了?”薛玉霄饶有兴致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裴饮雪抿了抿唇,他的手慢腾腾地摸过来,拉着薛玉霄的手指落在系带上。这些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他如此矜持、如此含蓄,却抛弃一切深刻在骨子里的教诲,抛弃他多年修成的冷淡本性,如同撬开自己的蚌壳,将鲜美而易受伤害的柔软内部展现出来。

甲胄尽碎,他掏出此生不曾示于人前的柔顺和爱慕,他的心水淋淋、湿漉漉的,全无防备地放入薛玉霄手心,任她揉捏,这道清透的嗓音已经被灼伤了,喑哑得愈发厉害。

“妻主……”他说,“帮帮我吧。”

薛玉霄心中猛地狂跳了一下。

她咽了一下唾沫,轻而易举地勾出吉服上的系带。带子落在掌中,于是这件凤凰图案的外衣也落入榻上,露出他修长白皙的颈项和瘦削的肩。薛玉霄凑过去摸上衣襟的第二重系带,看起来仿佛很认真地继续“帮”他,呼吸声却逐渐加快,落在与他交颈的相贴之处。

裴饮雪本能的想躲。但比他的躲避来的更快的,是一种在骨髓中涌动而出的渴望。

他克制太久、太久的渴望。

裴饮雪没有退开,而是主动地蹭了蹭她,衣料摩挲出细细的轻响。

烛影陪伴着他涌动的热焰,他的肌肤一寸寸地贴上去,仿佛想要将她身上的馥郁香气留在自己怀中,他闭上眼靠过去亲吻她,抵开素齿,放诞地流露出些许低低的哼声。

就像是一捧肥沃的土壤润泽地请她扎根一般。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事,不会拒绝她的所有、所有。裴饮雪的眼睫扫在她的鼻梁上,两人纠缠着倒入凤榻,旁边是摇曳如鲜红波纹的床幔,透出灯火盈盈。

裴饮雪微微仰头,在薛玉霄起身的瞬间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抓住她,说了一句:“不要走……”

薛玉霄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蜡烛就这么点着么,裴郎,去熄灭蜡烛也不行吗?”

裴饮雪摇头,专注地看着她:“不要……你过来抱我。”

薛玉霄觉得自己也有些失控了。她大概神思恍惚,否则裴郎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如此柔情之下,除了遵从之外,脑海中竟然没有别的选项……她重新俯下身,去延续两人未完的那个吻。

裴饮雪的亲近从来都很轻盈,冰冷而又清淡。但这次不同,他满怀渴望地靠近她、贴在她怀里,几乎怀抱着一种机心地去引诱她,想让薛玉霄为他再过分一点、再放肆一点,想要让天边明月的光辉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免得他夜夜相望之苦。

这样的引诱很快奏效。薛玉霄忍不住贴住他的侧颈,掌心抵着跳动的动脉,她埋头在他的肩上,指间逐渐收拢起来,在霜白的肌肤上叩出些许痕迹。

裴饮雪还是没有躲,禁锢扼制住他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囚笼。

薛玉霄低头咬了他一口,在脖颈上印出浅红的痕迹。她咬过之后才醒悟,忽然道:“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抬起眼,见到裴饮雪墨黑水润的眼眸,呼吸微滞,她情不自禁地触碰那片红痕,却听到他说:“没关系。”

“有一点痛,是没关系的。”裴饮雪抱着她,从睫羽边溢下眼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就像是那个千秋宴之后的风雨夜一样,他不明白自己的眼泪从何而来,但她的怀里,他可以安心地变得脆弱、变得容易被击溃,他可以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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