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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柳沄沄认出了这是正院的那位薛裁缝,她连忙下车,还不等询问,对方就跪扑在地上哭道:

“沄沄!我求你了!就帮帮我吧!要不然我可就没法儿过了!”

◎满嘴是血◎

她这举动, 不止是把柳沄沄吓得一身冷汗,赶忙上前搀扶。

还没从驾驶室里下来的项海,也浑身发软。刚才若不是他晚了几秒打火, 这人就怕要进入视线盲区了。

等看清来人后, 他却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关照。

不是害怕惹麻烦, 全因这薛阿妹的那个酒鬼丈夫太招人嫌!

后院和正院只有一墙之隔, 从他记事儿起,就经常被她丈夫米钢的酒后发疯行径吓得不轻。

只要是给自己灌下去一杯, 必定会对妻子和两个儿子非打即骂, 谁要是敢去插手,能被他举着菜刀追出去整条胡同。

要不然, 就是闯进对方家里好一通乱打乱砸。

如此一来,不用说院子里没几个有钱人了, 就是家财万贯的,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

最让项海气急的,还是妻子生孩子那次。

那晚他们去医院时正赶上米钢喝了酒回家, 他扶着江霞萍往院外走, 险些被那人扔出的杂物伤到。

得亏江霞萍成天和‘刀山火海’打交道, 没被吓得影响了生产。

最麻烦的一点,不在于他爱发疯,而是坏得不够彻底。

若真是十恶不赦,大杂院早想办法把他赶出去了, 但他似乎就是摸透了人们的心思。

每每在院子里发完疯的第二天,他都会拿着大包小包赔着笑脸回来道歉, 对妻儿如此, 院里受了害的人家也一样。

他在供销社也算是个小领导, 每次拿回来的东西都是硬通货。

不喝酒的时候, 谁家有个什么急需,他都能帮忙搞来。

就拿江霞萍生孩子的时候来说,第二天清醒了,他特意带着红糖奶粉去医院赔礼道歉。

殷勤的一番夸赞和十足的歉意,很快就把满肚子不高兴的项海堵得没话讲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利益面前,同情薛阿妹就没那么重要了。

过去也不是没人劝过她离婚,但她总说为了两个儿子,再忍忍。

众人一想她做零工挣的那点小钱哪够养活三张嘴,后来也就不劝了,别人家的日子谁又想多插手呢。

柳沄沄搬进后院后,听到过两次米钢发疯,但后院向来是锁着门的,再说又这么邪性,他没到昏迷不醒的地步,是一定会避开的。

所以她也没怎么见过那家人,唯一的一次交集,还是她去找薛阿妹辨认海魂衫的布料时,撞见他在家里修摔坏的椅子。

不过是点头之交,她也没有深究过对方的脾性。只听江霞萍说,他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性子要比以前略微好些。

眼下听薛阿妹说完请求后,不免震惊。

“薛阿姨,您是不是记错了?您家不是就两个儿子吗?他们不是都去下乡了吗?怎么会还有一个孩子?”

这点她听说过,明明家里可以留一个孩子不去下乡的,但她家现在只剩夫妻俩了。

米钢不稳定的情绪并不是只针对老婆,在管教孩子的时候更是极端。

两个儿子初中一毕业,就都马不停蹄地跑了,哪怕平时的分数能够得上高中,也故意考砸落榜,就是为了逃离父亲。

“我肯定没记错!当年我生小儿子的时候,产婆和我说不是一个,是两个!但当时米钢有一个领导家里不能生育,他就把另一个孩子送走了,说能帮他转正。”

薛阿妹一提起这事,刚缓和的情绪又再次激动起来,不停地抽泣道:

“我生完孩子们就昏过去了,等醒来才知道这个消息,后来实在下不了床,等坐完月子再去找的时候,发现他说的领导早已经去别的地方了,后来我一直想找,可他天天看着我,拿两个儿子和我娘家当威胁,我实在找不到机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话到最后,她已变成了嚎啕大哭,二十年的每一晚,她都在怨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能再清醒几分钟,看一眼孩子。

好在昨天她无意中听到了后院在说柳沄沄要出远门的事,恰好第一站就离当年那个领导家不远,她就想来苦求一次,撞撞运气。

听到这儿,柳沄沄已经不像起初那么讶异了,这种事她以前也听说过不少,谁家的孩子实在养不活了,就会送到好人家去享福,在现在的年代不算是什么罕见的事。

但像这样,母子两人一面都没见过,又没有征得母亲的同意就送走,实在令人发指。

“这样吧薛阿姨,我们还急着赶路,您先回去,我沿路会帮您多打听的,有好消息一定及时带回来。”

米钢确实混账,但毕竟上次薛阿妹帮过她,反正也是顺路的事,若能帮她找到孩子,也算是一桩好事。

其他两辆车陆续出发了,项海车上还带着其他人,柳沄沄没再耽搁,又劝了她两句,就抓紧启程了。

等薛阿妹消失在后视镜中,项海小声劝道:“小柳,你也别总想着帮她找孩子的事,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米钢那人可不好惹,万一得罪了他,以后就得一直缠着你。”

天气热,刚才开着车窗,他听见了两人谈论的大致内容,不禁为柳沄沄捏了一把汗。

没找到还好说,万一要是找到了,再让米钢知道了,不得把柳沄沄家的米缸砸碎啊。

他常年出车在外,一院子女人带一个小孩儿,哪能打得过那位不要命的主儿。

“没事儿姐夫,我心里有数,不会冒险的。”

柳沄沄看向窗外,沉着地回道。

答应归答应,她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倒不是怕米钢会来耍酒疯,而是担心找到之后的问题。

如果顺利找到那孩子,对方若在养父母家里生活得很幸福,她又该怎么提亲生父亲把他抛弃的事呢?

就拿现在的沈穗丰来说,倘若得知了自己并非亲生,也不一定会愿意回到没有什么感情的亲生父母身边。

刚才场面太混乱,她也没问清楚,薛阿妹究竟是想让儿子和她相认,还是带她去看一眼即可。

车拐到了市外大路上,渐渐提了速,细风从车窗缝隙里挤进来,让她清醒了一些。

她不由笑自己想得太多,哪怕是三四十年后,找一个多年前失散的孩子都是大海捞针,何况薛阿妹只给了她米钢以前领导的一张老照片呢。

思绪又被她牵回了草药上面,不知不觉就结束了快两天的搭车之行。

项海把她放在了以前经常会停靠过夜的村子里,特地请村长帮忙多照顾。

和几个知青一同吃过饭后已是黄昏,天黑不能进山,她决定睡个好觉养精蓄锐,准备明天上山。

月黑风高,不见明星。

在她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噪音,刚翻了个身,就感觉脚下一震。

迷迷糊糊一抬眼,惊觉面朝的那堵墙被什么东西撞出了一个洞。

黑漆漆的屋内从洞口迎进了一隅亮光,在土块坍塌的声音和尘雾中,柳沄沄逐渐看清了站在地上,离她没几步远的肇事者——一头不算小的野猪。

想来是撞击声太大了,其他几间房里的乡亲全都过来查看。

“大家别进来,是野猪。”

她慢慢起身站在床上,对着门外低声说道。

野猪二字像被风吹过的柳絮,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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