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两人听着她一字一顿地吐出来那三个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
◎肺腑之言◎
端着饭缸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坐了好一会儿, 两人才机械性地有了吃饭的念头。
这会儿早已经过了饭点儿,手里的粗面馒头也凉得发硬,但这些在惊人的事实面前, 都显得微不足道。
今天一早去厂办辞职的, 是齐保光。
单凭这一点巧合, 当然不足以说明什么, 但当孟建兰一并将她看到的,齐保光和柳小文一起从后门出去的场景转述给她们时, 两人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柳小文刚住进来的那几个月, 和齐保光恨不得每天都大吵一架,那时沈穗丰成天扎在课本里复习, 每每遇到什么事,都是柳小文自己去和邻居交涉。
不论是不是装模作样, 在面对外人时,她尚且算是半个正常人,但唯有在面对齐保光的时候, 整个人就像吃了枪药, 说不了半句话两人就得呛起来。
“这事儿怎么想都说不通啊, 沄沄你还记得高考那会儿,柳小文给你们使绊子,后来等我第二天回来,齐保光捧着半个西瓜, 还站在中院儿门口指桑骂槐呢。这才几个月啊,怎么他俩就能搞到一起去呢?”
江霞萍百思不得其解, 她尽管算不上阅人无数, 但在食堂工作了这么些年, 自认为也能看清一些还没见光的感情。
但像柳小文和齐保光这样, 一天能骂对方无数次的,怎么着也凑不成一对儿啊。
一旁的柳沄沄心情复杂,原书中对齐保光这个人,包括整个齐家都没费太多笔墨,但随着她的到来,好像无意中很多事情都有了另一种走向。
不过往深处想想,柳小文能和齐保光有什么纠缠,好像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大概齐保光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她伪装的人。
已经是下午了,冬天天黑得早,再过一会儿可能就更找不到人了,两人喝了杯热水暖了暖身子,就再次开始规划寻找的计划。
据孟建兰所说,那两人在出厂子的时候,她隐约听见齐保光曾说,要去小时候待过的地方藏几天。
有了这条线索,柳沄沄决定等到了下班时间去趟齐家,现在齐根望还在公安局关着,她们能指望的,也只有齐保宗和齐保耀了。
距离那两兄弟下班还有段时间,她们决定再从后门出去,沿着周围的几条街走一遍,看看会不会有人碰到过柳小文他们。
转了三四条街的街口,江霞萍随意一瞟,不远处的枯树下正窝着一个人,再定睛一看,那人穿得厚实,旁边还放着一个手提箱。
“是他吗?”
柳沄沄也注意到了那人,不巧的是她们正处在他身后,看了几眼还是不敢确认。
“是他,没错!”
冷不丁的,身后忽然传来被刻意压低的男声,把两人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幸好纪禄源及时凑到两人面前,才没被沈穗丰发现。
“我追了他一路,好不容易等到他没劲儿了,我俩才坐在路边聊了一会儿。”
纪禄源把她俩带回街角,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飞速和她俩讲了一遍这一路的艰辛。
说来也怪,这沈穗丰明明生长在城市里,偏偏今天跑起步来,体力比乡下长大的孩子都好,他自诩身体素质还不错,哪知跟在后面,比他逃离野猪追撵的那晚都要累。
终于等到沈穗丰没劲儿了,他才有机会停下。
纪禄源在男女感情问题上没什么经验,对这种婚内移情别恋的事更是了解甚少,拿出了毕生所学,才勉强劝得沈穗丰冷静下来。
“你们是没看见,他当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一直在那儿念叨,今晚就要回京市去,我只能找借口说,去帮他找熟人买票,这才有机会去那边找个电话叫你们和沈老师过来。”
这事儿属实难办,这么一个大活人,他也不能把对方硬生生绑回家里去,再加上对方那么激动的情绪,他生怕会把事办砸了。
“穗莱她还得照顾她妈,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回来,我去劝他,你俩在这儿等我,看我打手势再过去。”
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事,江霞萍知道这两人都没结婚,这种事就是想劝也不好开口,反正她已经是过来人了,也没啥不能说的话。
看到走来的人是江霞萍,沈穗丰起身就要走,不想腿还没站直,就被对方一把揪住了衣领。
再一回头,这人倒比他先一步抹上了眼泪。
“穗丰啊!你就是再不管不顾,也得为你自己想想,今天你要是就这么回了京市,那以后,你还咋在大学读下去嘛?我想想你以后的日子,就觉得可怜啊!”
沈穗丰愣住了,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劝法不一样?
“这这和我上学有有啥关系?”
想了一下,沈穗丰又坐回了路边。
就算真要走,他今天也得把这个疑惑解开了,要不然等八十岁都睡不踏实。
“你想想,你爸妈现在身体不好,全得靠你妹她一人照顾,你现在走得容易,但他们都等不到一个结果,不管是结婚还是将就着过下去,你总得有句话。要不然以后人家谁提起来了,还当你和柳小文是夫妻。话传话就变了味儿,传到京市指不定就成了什么别的意思,一旦在学校里传开了,再给你安上一个不孝的骂名,你还能好好上学吗?”
自从结婚以后,项海经常出车,江霞萍没少经历过被人说闲话的时候,她脾气爆,听到谁在乱说,就敢去人家家里算账。
加上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对对方足够信任,这才能不陷在是非之中,要不然,早会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吵过几万次了。
她对沈穗丰也没多少好感,但好歹也是沈穗莱的亲哥,她也实在担心,这事儿会影响到沈穗莱。
所以并没有夸张,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本以为说了这么多,能把沈穗丰给唤醒了,结果这人推了推眼镜,冷笑了一声:“不管那男的是谁,我都不会离的。”
江霞萍算是听懂了,这言外之意就是他要耗着那两人,绝不成全他们。
这可让江霞萍犯了愁,公平一点说,这想法虽然偏激,但他正在气头上,能这么说倒也正常。
可现在他还不知道另一方是齐保光,今天只要他留在西河市,不论去哪儿,估计都能听见风声。
一旦知道了那人是谁,以他现在咬牙切齿的架势,怕是要出大事。
但她好不容易劝了半天,有点希望能让他同意回沈家先看看他生病的妈,也不能再给人劝回京市去。
一筹莫展之际,她只好给柳沄沄那边打了个手势,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两人过来。
她装作无意地往那边看去,刚才的那个街角,竟已经空无一人。
一个不大好的预感,在她心中慢慢升起。
◎倒打一耙◎
将近黄昏了, 柳沄沄才后知后觉,今早出门的时候,她不应该穿这么多的。
前前后后跑了整整一天, 热意从心头的焦灼一路烧到了额间, 变成细密的汗珠。
二十分钟前, 她和纪禄源在路边还没等到江霞萍的通知, 却被这出荒唐事的另一位主人公,她们找了一天的柳小文主动找来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方也看到了沈穗丰, 有意压低了声音,无助地求他们帮帮她。
大概是因为这段关系本就是不清不楚的, 所以这两人今天的私奔也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