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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程珩一无奈,也不跟她计较,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扶着前面的把手站起来,往大巴车后面走,与负责人余姐低声聊了两句。

余姐微微从椅子上站起来,伸长脖子往前看,瞧见了岑眠惨白的脸色,点了点头。

跟余姐打了招呼,程珩一往回走,走到司机的座位旁边。

“师傅,能不能麻烦停一下车。”

司机师傅一愣,匆匆扫他一眼,缓缓减速。

“怎么啦?”他问。

程珩一回头,看向岑眠,解释说:“她晕车很严重,我想带她下去,后面有一辆三轮车,可以搭他的车进村。”

闻言,司机面露难色,他不是组织者,没有权利让成员擅自离队。

程珩一知道他的顾虑,道:“余姐已经知道了,她那边没问题。”

司机这才停下车,打开车门:“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随着车停止了晃荡,岑眠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她刚晕车难受,又只顾着生气,没有注意程珩一跟司机在说些什么。

阳光透过车门照射进来,她睁开眼睛,困惑地发现车停了。

“岑眠。”程珩一轻轻唤她,“走吧。”

“……”岑眠眯了眯眸子,仰起头看他,脑子还有点懵。

程珩一:“我带你下车。”

岑眠这次难得没有反着他来,跟他下了大巴车。

出到车外,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她仿佛搁浅岸边的鱼,重新回到大海,瞬间活了过来。

不过很快她注意到,车上许多人纷纷掀开了百叶帘,隔着窗户在好奇地观望。

岑眠觉得脸上滚烫,但因为确实晕车晕得快不行了,打死也不想回到大巴车里继续熬,只能选择性地忽略车上人们好奇打量的眼神,跟着程珩一往大巴车后头走。

余姐打开车窗,叫住他们:“等等啊。”

她在车里站起来,问:“还有没有人晕车实在难受的?可以跟程医生他们走。”

余姐这么一问,大家也就明白程珩一带岑眠下车是什么原因了,不再多想。

王主任坐在余姐旁边,双手抱臂,闭目养神着呢,听见余姐的声音睁开眼。

他余光一瞥,看见程珩一出息了,带着小姑娘下车,单独行动,忙摆摆手道:“没几分钟的路程啦,大家忍一忍。”

王主任探出身,对司机道:“师傅,关门走吧。”

大巴车在路上停下,也堵住了后面三轮车的路。

三轮车发出催促的鸣笛,鸣笛的声音短而急促,在面对大巴车这样的庞然大物前,显得渺小而微弱。

坐在三轮车上的男人骂骂咧咧:“停路中间做啥子哟。”

他的后头跟了一句难听的脏话,吴侬软语的腔调也可以这样激烈。

程珩一走近,叫他:“梁叔。”

闻言,岑眠和坐在车上的男人皆是一愣。

程珩一叫梁叔时,用的是白溪塘的方言。

岑眠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方言。

同样是吴侬软语,程珩一说出来,却是另一种味道,调子里不疾不徐,比他说普通话要更加温柔轻缓,少了分疏离淡漠。

梁叔瞧见来人,吃了一惊,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满,咧开嘴笑:“哎呀,珩一回来啦?”

“你阿公知道不得高兴坏了,前几天和他下棋的时候,老头子还念叨你呢。”

听见梁叔提起外公,程珩一轻笑道:“也就我不在的时候想我,回家了又要嫌我。”

江南的方言,丰富多样,临近的两个村子之间,可能用的语言就有所不同。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很难听得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岑眠听不懂,站在旁边稍显局促。

梁叔看见程珩一后面跟着的小姑娘,挑了挑眉,揶揄道:“哟,出息啦,晓得带女孩子回来了。”

程珩一没接这句话,他回头看一眼岑眠,岑眠朝他眨了眨眼睛,显然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我们要坐这个车去村子吗?”她懵懂地问。

程珩一点头,重新说回了普通话,把岑眠介绍给了梁叔。

梁叔细细打量岑眠,忍不住夸赞:“小姑娘长得真够水灵的。”

面对长辈,岑眠倒没那么不知轻重,不像对程珩一的态度恶劣,乖乖巧巧地叫人,“梁叔好。”

她一向很会讨长辈的喜欢,嗓音软软糯糯,不知道有多甜,唤得梁叔眉眼笑开了花。

程珩一目光斜斜落在她脸上,在想,什么时候岑眠能对他是这个说话语气。

岑眠侧过头,仿佛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想法,趁着梁叔不注意,又瞪了他一眼。

好嘛。

大概是别想了。

梁叔的三轮车不大,是他平时用来跑货的,今天刚上镇子里卖了一车西瓜回来。

三轮车后头空了,正好坐他们两个人,不宽敞倒也不算拥挤,至少比大巴车里的位置要余裕。

刚才他们讲话的功夫里,大巴车已经开远,此时不见踪影,留下了一整个夏天。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缓缓流动。

蜿蜒的公路上,安静祥和,偶尔路过一棵树,会有剧烈蝉鸣声。

梁叔驾着三轮车,坐得端正,一辆三轮车骑得威风十足。

为了照顾岑眠听不懂白溪塘话,梁叔也说起了普通话,就是不太标准,南方人对于平翘舌,不怎么区分得清楚。

“早知道会碰见你,我就不把西瓜卖完了,给你留一个。”

“今年的西瓜不错,又脆又沙。”说着,梁叔突然叹一口气,“可惜就是卖不到好价钱,才七分钱一斤。”

岑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她的认知里,金钱最小的计数单位只到毛,现在哪还有人按分卖东西,找零都找不出来吧。

“总共卖了多少钱?”程珩一问他。

“没算太清楚,五百来斤西瓜,卖完了没几个钱。”梁叔连算都不愿算,像是一种逃避。

辛苦种了一年的西瓜,到了收成的时候,报酬却少得可怜。

岑眠睁着眼睛,双手摊开,脑子里想了两个数字,五百乘以七分。

七分是小数点后几位来着?

她掰着手指头,一位一位的后退。

程珩一觉得好笑,这么两个数字,还要算半天。

“三十五。”他说。

运算被中断,岑眠抬起头,皱眉看他,将掰到一半的手指头攥成拳,不服气地说:“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梁叔感慨:“为这么点钱,折腾大半年,现在种地真是不好种啊,还不如出去打工。”

他扭过头,来了劲儿,“我听别人说,在北京当保安,给人看门,一个月也能有一万多呢。”

“你有本事,能不能给叔介绍介绍工作?我也投奔你去。”

程珩一的手搭在三轮车的外沿,自然垂下,一条腿曲起,另一条伸得老长。

他垂下眼睫,由着风穿过他的指缝,半晌扯了扯嘴角,“哪有那么容易,您听谁说的。”

“网上短视频里好多呢,都是去大城市当保安,送外卖,各个月入过万。”

梁叔好奇问:“这些人都能挣那么多,你肯定挣得更多吧,那得有多少啊,好几倍?你阿公要享福哦。”

程珩一语气淡淡:“就那样吧,刚好够活。”

没有好几倍那么夸张,就两万多的月薪,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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