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岑眠:“……”
听见沈平山的话,程珩一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碗筷,隔着窗户,静静看向她。
岑眠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厨房里的那道目光,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微微发烫。
“没有。”她说。
“是吧。”沈平山轻哼,瞪一眼厨房里的人,“你还不抓紧点,那么多年了也不见带个姑娘回来给我看看。”
“嗯。”程珩一回他,“知道了。”
程珩一嘴上应的是沈平山,视线却投在岑眠的身上,目光灼得令她莫名心虚起来。
沈平山中午也喝了不少酒,起身,慢腾腾地走进了屋子里,关上门,睡午觉。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安静下来,连蝉鸣风声也停了。
“岑眠。”程珩一连名带姓叫她,“进来帮我一下。”
“……”
岑眠合上院子外的栅栏,磨磨蹭蹭进了厨房。
程珩一将洗好的碗筷放回木质橱柜。
岑眠双手背在身后,忽然变扭起来,她轻咳一声,问道:“要我做什么?”
程珩一关上柜门,回过身,拖着长长语调,漫不经心地说:“岑老师,说谎可不好。”
岑眠听出他话语里的揶揄,面色一滞,瞪他一眼。
“我说的是事实,就是没有人喜欢你。”她嘴硬。
“嗯,好,没有人喜欢我,”程珩一轻轻笑了笑,凝着岑眠,“是我喜欢你。”
“……”岑眠涨红了脸,没想到他那样直白袒露。
“你这样,像追人的样吗?”她小声地反驳,别以为说一句喜欢就够了。
“那什么样才算是追人的样?”
程珩一侧过身看她,一脸认真地问,“我没追过人,不怎么会。”
狭小的厨房里,他朝岑眠走近一步,放低了嗓音,携着撩人的磁。
“岑老师,你教教我。”
程珩一的身形挺拔高大,将她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里。
尤其他那一声的“岑老师”,发出的音符缱绻,钻进她的耳朵眼里,痒痒麻麻,一路痒到内里。
岑眠的呼吸乱了,下意识地向后退,脚跟抵住厨房的门槛,逃不掉。
她觉得又气又好笑,哪有追人要被追的教的。
而且他哪里需要教,一言一行,都散发出该死的吸引力。
白夜
岑眠恨她自己没出息, 一脚跨出门槛,嗔恼道:“我才不教你。”
吃了晚饭,岑眠出去了一趟, 找余姐接了笔记本电脑和投影设备。
明天是白溪塘学校这个学期最后一天课, 上完课,就要开始放暑假。
最后两节语文课, 岑眠想要上得有意义一些。
她记下了班上十二个学生的每个梦想, 打算联系她认识的画家、工程师、律师等等。
让学生们真正接触到那些已经实现了梦想的人,通过视频,面对面的沟通, 让他们更加具象化的了解自己的梦想。
还有一个叫纪朗的学生, 什么也没写,交了空的作文。
岑眠也记了下来,但不打算去说他, 谁规定人在十几岁的年纪, 就一定能早早找到梦想呢。
晚上的天气闷热, 岑眠搬来吃饭的木桌,在院子里乘凉,桌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 她打着电话。
岑眠摇着沈平山给她的蒲扇,手伸到桌子下面, 去抓被蚊子咬了的腿。
“徐路遥,一句话的事儿, 你来不来, 用不了你几分钟。”
电话那头, 徐路遥不情不愿:“你让我去跟人说梦想,这不是扯淡呢吗?劝人学土木, 媳妇保不住,这年头,谁还往土木坑里跳啊。”
“哎呀,那你就照实说嘛,所有的工作,肯定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地方,自然也有坏的地方。现在土木工程确实是不景气,你把现实摆出来,他们也能更早去思考要不要重新选择。 ”
岑眠也不想课堂上都是一些虚假的鼓励,那样很没劲。
“还能这样?那我可要大说特说了啊,能劝退一个也算是救一个。”
岑眠被他的说法给逗乐了,噗嗤笑出声:“行行行,你劝你劝。”
“徐路遥,说好了啊,明天要是放我鸽子,我回去找你。”
程珩一去地里浇完水回来,就着院子里昏黄的灯光,看见趴在桌子上打电话的岑眠,略略撅起嘴,笑容满面,糯声糯气地喊徐路遥的名字,假装凶巴巴地威胁对方。
程珩一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
他走过去,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岑眠感觉到动静,微微抬起眼,瞥他一下。
程珩一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起来。
他出了一身汗,晶莹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下,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徐路遥在电话那头应道:“放心吧,你把连视频的时间发我,待命着。”
岑眠盯着那一颗水珠,水珠滑进了程珩一的衬衣里,衬衣最上的两颗扣子被解开,深邃锁骨若隐若现。
她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你浇完水了?”岑眠没话找话。
程珩一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清了她脸颊上浮起的淡淡粉色。
他不咸不淡地问:“聊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是今天我让学生们写了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明天想请那些实现了一样梦想的人来分享经验。”
“徐路遥也是?”
岑眠点点头:“是啊,他现在是土木工程师。”
桌上有一张纸,程珩一拿起来,看见上面写了十二个学生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了一个职业。
岑眠记录得仔细,找到对应职业分享人的都写上了对方的名字。
程珩一问:“医生你要找谁?”
列表里,就只剩下梦想是医生的没有写名字了。
岑眠看他一眼,抿抿嘴唇,故意说:“没想好呢。”
“这还用想。”程珩一将纸还给她,“你连徐路遥都叫了,不叫我。”
岑眠莫名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吃味。
她笑了:“怕你忙嘛。”
程珩一:“明天什么时间上课?”
岑眠:“上午三四节。”
程珩一思索片刻:“那我义诊结束了来,第四节 课最后给我留十分钟。”
“好。”岑眠埋头,在纸上写下程珩一的名字。
程珩一垂眸,望着她长长的黑色睫毛,在光线照射下,洒下一片阴翳,鼻尖挺翘,沾着薄薄的汗。
“这段时间,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
岑眠将圆珠笔头抵在唇边,开始给邀请来的每个人安排时间,漫不经心地说:“就那样吧。”
她抬起头,耸耸肩:“你是知道我的,就我这样的,能把学生教成什么样。”
毕竟她上学的时候,考试次次倒数,现在当老师,教学生,实在没什么公信力。
程珩一的食指在桌上轻点,盯着岑眠看了几秒,眉心微微蹙起。
“岑老师。”他忽然很认真地唤她,嗓音低缓沉沉。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岑眠怔了怔,对上他的眸子,如曜石般漆黑深邃。
除了白溪塘的学生,程珩一是唯一喊她“岑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