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艾莉丝面?无表情地说?：“他是说?，我们对于里面?的人来?说?，是异类。人都有排他性，既然我们是异类，就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存。已经防备了这座庄园，便也?不?介意再多防备一些……玩家。”
她指的是和他们一起进入这个副本的新玩家。
司明雪捡起插在地面?上的短刀，朝着?他们两人继续走近。
艾莉丝攥紧了拳头，正要起身，却被身旁的独木按住。
独木：“她，没有，恶意。”
艾莉丝甩开独木的手，“但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个充满诱惑，并且成功诱惑了我同伴的副本。我并不?是针对她，也?并不?是针对你。或者说?……”
艾莉丝转过身，定定地看向司明雪，眼神锐利，“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司明雪的呼吸放轻，对上艾莉丝的眼眸，她的身上倒映着?火光，逆着?橘红色的炽热光芒，便显得她的眼瞳幽暗深沉。
艾莉丝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头顶那片暗得没有星光的天空。
“这里是人人向往的桃花源。他们看到的是美味的食物，舒适安全的环境，每天起床都是同样的一天，同样的人，不?会老去，不?会死亡，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日子。可是我看到的却是……”艾莉丝抬起手，指向司明雪，“你为?他们亲手打造的牢笼。
“可悲的是，他们喜欢并且乐意接受这座牢笼。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曾经亲手杀死过沉溺于这样美好牢笼的我自?己?。”
独木怔怔地望向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艾莉丝，这是第?一次，他的同伴在他面?前提起她的过去。
艾莉丝撸起袖子，抬起手。
她的手上有一整片纹身，是一朵盛开的巨大鸢尾花，花叶相互纠缠，即便纹了身，也?无法掩饰花叶本身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我曾经被贩卖过三?次。三?次我都逃了出?来?。这朵鸢尾花，是我逃跑失败五十七次的证明。后来?，我被孤儿院接收，送去了三?口之家寄养。那家的女主?人给了以前的我不?敢奢望的一切，昂贵的衣服、良好的教育，我想吃什么便能吃什么，我想明天去哪里玩，她便请假带着?我，一家人出?去玩……唯一的条件是，让我为?她痴傻的儿子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在我得知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时候，我身上穿的衣服就像是附着?了无数蚂蚁，与皮肤每一次的摩擦都像是蚂蚁在爬；我所受到的教育就像是魔音贯耳，每一个字都能让我的耳朵痛到流血；我所吃的东西?都像是掺了恶心的蛆虫，吃进去就忍不?住吐出?来?……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这和我被贩卖后的生活有什么区别呢？区别是戴上了善良美好的面?具，迫害就不?存在了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众人脑海里敲响的警钟。
不?知何时，古堡里的人都赤着?脚，从里面?走了出?来?，望向站在篝火旁边的艾莉丝。
“每当我有逃跑的念头，就会跑出?来?另外一个我，她和我说?，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不?会被打，已经很好了，我还想要什么呢？”艾莉丝凉凉地一笑，从昏暗的光里看向从古堡里走出?来?的小林，眸光闪烁，“已经很好了。这是用来?安慰我的话语，是用来?束缚我的绳子。原来?我已经逃出?了大山，身上的绳子依旧还没有挣脱。”
小林红着?眼睛，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泪，抱着?身旁的会长哭得头疼。
“如果这是我一开始想追求的东西?，那么我为?什么一开始还要逃跑呢？我战斗至今的意义是什么呢？”艾莉丝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司明雪，她已然平静了下来?，“所以我杀死了我自?己?。
“我要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由的，而不?是被迫选择的。我有选择的权力?，我可以选择跟你们一起沉醉于美好之中，对无限流副本残忍的本质视而不?见，我也?可以选择继续坚持战斗，保持警惕，为?下一次作战而做准备。”
司明雪看着?面?前的高瘦女人，内心似有触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跳出?来?，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
“在某个国家，鸢尾是自?由、光明的象征。”司明雪又走近了一步，正对着?篝火，与艾莉丝相对而站。
她会被不?屈的灵魂所吸引，因为?她与她是同类。
落在司明雪身上的火光摇曳生辉，艾莉丝的影子与她的身体交叠。
“所以，你现在已经能够给出?答案了。”
艾莉丝知道少女问的是她之前问过她的问题。
“是的。”艾莉丝点点头，眼神坚定，“我要拥有选择的权力?。即便我无法以这样的我回?到现实世界，我也?要拥有这个选项。我战斗的意义，就是为?了拥有选择权，并且让所有人——都拥有选择权！”
她所望向的方向，是无数新老玩家所站的方向。
此时，天边划出?一道明亮无比的日光，金光乍现，穿过黑暗，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黑暗太黑，便也?显得光明更亮。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黎明便到来?了。
所有玩家沉默地注视着?她。
艾莉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过了身，朝着?来?时的路回?去，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等待副本出?口的出?现。
独木跟随着?她，往庄园门口走去。
他们进入玫瑰迷宫，对路还不?算熟悉，正要拐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走错了，你该转向右边。”
艾莉丝回?过头，跟在她和独木身后的，是会长、小林还有其他玩家，以及这座庄园的原住民。
尤其是小林，他已经不?再背着?那个破烂的背包了，他这回?的跟随是遵从内心的决定，而不?是亦步亦趋，没有选择的抱大腿行为?。
他或许依旧不?知道前面?的道路通往何处，但他会记得自?己?坚持前进的意义。
艾莉丝和独木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见了笑意，然后便按照他们的指示，转向右边继续前行。
有了熟悉庄园的老玩家们指路，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庄园门口。
抄了近道的司明雪早早地等候在敞开的庄园门口前面?。
艾莉丝见副本boss出?现，对司明雪的敌意没有一开始那么大，况且她们之前还有安全屋规则游戏的情谊。
司明雪手里捏着?短刀的刀尖，刀柄向着?艾莉丝，将她遗落的短刀还给刀的主?人。
“另外一把短刀，我做主?留下收藏了。这把还给你。”司明雪说?。
艾莉丝走上前，盯着?司明雪的眼睛，握住了短刀的刀柄，接过刀，将它插回?了刀鞘中。
“你不?像其他副本boss，我相信你原本没有恶意。”她说?。
司明雪：“世界上很多事情本就没有恶意，只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艾莉丝低头看向腰间的短刀，发觉刀鞘正在隐隐发烫，她正要把短刀拿出?来?查看，却被司明雪按住了手腕。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们不?是一直在找这个吗？人多眼杂，回?去再看。”司明雪退开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副本出?口。
艾莉丝朝出?口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礼物”是什么，回?头看向司明雪，后者只是站在那些排队等着?出?去的玩家身旁，轻轻地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