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从宝鼎内涌出的灵气越发浓郁,铺满整个炼器室,直若误入天庭仙境。
一团活泼泼,灵灿灿的光华自白雾中呼之欲出,若隐若现,散发出千万条毫光。
鼎盖之下犹如热水沸腾一般,咕嘟嘟作响,不断推动灵雾如蒸似腾般一波波涌出。似乎是早已迫不及待地推开炉鼎现身于人前。
夏连翘心里轻轻一跳,知道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不敢大意,忙敛定心神,不疾不徐捏了个指诀,将宝鼎一开。
那团光芒压抑日久,如今终于挣开白雾获得自由,眨眼之间,便化作一道流星从宝鼎内一跃而出。
霎时间,金光灼灼四射,化瑞气千条,漫空星火流辉,星河倒悬,直将整间炼器室照得一片虹霓灿烂,恍若白昼。
夏连翘数日以来紧绷着的心,在目睹半空中那一团光芒之后,终于重重跌回心底。
她微微抿唇,细白匀净的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历经这一番时日,她这一颗剑丸也终于出世!
对于剑修而言, 剑丸便是他们的本命剑。
比之寻常法剑,剑丸可延展,可伸缩, 亦可成丝缕之细,遁速极快, 动如惊雷, 远超寻常气剑。
光芒渐渐散去,从半空中跳出一颗活泼泼的银白色剑丸出来,在半空中打着唿哨,蹦蹦跳跳不止。
凛冽剑气冲霄而起,光射斗牛,气冲三垣。正如一颗寒星闪烁在半空之中, 光华流转,金气砭肌透骨, 使人不觉望而生畏。
但这仅仅只是对外人而言。
夏连翘甫一看到这枚剑丸,便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亲切。
那剑丸对她也极为依赖,十分乖驯地将芒光一敛, 霎时间剑光便如一汪盈盈的秋水一般, 清澈明净,波光潋滟,再无半点攻击性。
她刚伸出手, 剑丸便自动落到她掌心,竟如撒娇一般,在手中掌心滚来滚去, 跳脱不已, 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
按理来说,法宝出世, 她理当赐名,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取名废,思来想去,实在拿不定主意。
想了半天,她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望着剑丸,夏连翘冲它微微一笑,“便叫你归乡如何?”
归乡似乎极为欢欣雀跃,从她掌心一跃而起,化一道流星绕着炼器室疾奔了三四圈,这才重新悬停在她身边。
剑丸出世之后,还需得放在天心祖窍之中日日以性光打磨温养。
夏连翘见状,将归乡摄入眉心祖窍之中,细细感受着祖窍里多了颗东西的感觉,倒不觉有什么异物感,就是有种新手当妈的措手不及之感。
……从此之后,这就是她的本命剑丸了吗?
“白济安。”众目睽睽之下,司马尚微微颔首,沉声道,“你上来。”
司马元蘅今日一袭火红色的盛装侍立在司马尚身侧,她云鬓步摇,艳光四射,姿色倾城,远远望去,灿如骄阳,灼灼生辉,令人不敢逼视。
白济安闻声,也不犹豫,化一道烟气飞临司马尚飞榻之下,稽首为礼道,“司马宗主。”
到得近前,竟是连看也未看司马元蘅一眼。
心上人这般英武,司马元蘅不由双颊泛红,咬着下唇,眼如春水,痴痴地将白济安望着。
心里又羞又急,又惶又怕,如揣了个兔子一般活蹦乱跳,忐忑不安。
……他竟当真拔得了魁首,爹爹会同意把她许配给白济安吗?
司马尚点点头,有几分和蔼和赞许地朝他望去,温言道:“你以散修之身参比,为丹阳宗拔得头筹,实乃百年之罕见。我问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不必推辞,只管说出来便是。”
此言一出,山谷之内,成千上万道艳羡的目光都齐齐朝白济安射来。
却不乏有人冷笑说:“这司马尚打得是好算盘。”
“道兄此话怎讲?”
“你看那老狐狸,这白济安夺魁之后,竟是提也不提他女儿婚事,话里话外,倒是想用赏赐来收买人心。”
流言蜚语,如山谷流云一般掠耳即过。
白济安神情自若,不为所动,洒然一笑道:“宗主客气了,某身无长物,平素里也没什么大的追求,踏入仙途,也不过是好逸恶劳,求一世逍遥不拘而已,那些下赐,对旁人来说或许是至宝,对在下而言不过负累。”
司马元蘅闻言,俏脸霎时一白,一颗心猛地跳了一跳。白济安此言句句不提她,她却句句觉他意有所指。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马尚眸光微动,“你当真什么都不愿要?”
白济安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想要,在下愿辞去所有法宝下赐只换求两样东西。厚颜请宗主成全。”
“哦?”司马尚抚须沉吟,“你说来听听?”
白济安道:“那滴玉露甘霖,宗主可愿赐予在下?”
司马尚点点头道:“这本就是这届宗门大比魁首下赐,便是你不说,也自然会赐下的。”
司马元蘅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爹——”
司马尚还是一副超脱物外的淡然模样。
下一秒,她唇角微不可察一道毫光闪过,她一怔之下,只觉双唇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禁言咒!
司马元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瞧着司马尚,不敢相信爹爹竟给她下了禁言咒!
她这时想再出言阻拦,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济安衣带当风,微微笑道:“在下有名同修名唤李琅嬛。”
司马尚:“我记得此人,便是当日与陆永年交手的那个女修?”
白济安笑道:“宗主当真大事小事一律成竹在胸。”
司马尚并不在意白济安这些言语客套奉承,“你的要求与她有关?我记得她在大比中受了伤,已派人前往杏林峰医治,不知她如今伤势如何了?”
白济安微微严肃了神情,“刀剑无眼,大比之中受伤也是人之常情。
“托诸位杏林峰道友这些时日以来殚精竭虑,尽力救治,琅嬛伤势已渐趋稳定。贵派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只是我这位好友素来体弱,直到今日还不曾醒转,我看着实在担心,又怕她经此一难之后,元气大伤,从今往后道途受阻,恳求宗主赐下丹药解她伤病,全她仙途。”
白济安神情恳切,言辞不疾不徐,条理分明。最重要的是,他不曾在人前言明是陆永年钉上淬毒,暗箭伤人,只将李琅嬛受伤归咎于比斗之中正常的刀剑无眼,又当众褒扬了一番奉天宗的善行义举。
司马尚听得频频颔首。
陆永年毕竟是他奉天宗弟子,他行事不甚光彩,有损的是奉天宗的脸面。白济安愿全他奉天宗的面子,他也不吝成全他今日这一番苦心孤诣。
这一届宗门大比爆冷,非止一众修士弟子惊讶,便是诸如司马尚等真人长老也颇为意外。他本来还担心此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求娶蘅儿。但他方才已明里暗里表明自己的态度。司马尚意会到了,自也不会平白多生这一事。
他这时再看白济安,见此人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天资出众,又如此懂礼数,知进退,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欣赏与淡淡的遗憾来。
……若此人出生世家大族,倒也未尝不能将蘅儿许配给他。
这遗憾不过一闪而逝,司马尚很快便收敛心神,道,“她在我云浮山上受伤,我奉天宗本就有救治她的义务,倒是你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