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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天火(h)

 

奇异得很,那里面在磨药时不慎研入了一瓣断情的花瓣,也不知怎得与其中的冰芡有了反应,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毒……”

“那是极阴极寒之毒,若沾染而上,病者会不断在极寒与炽热中冷热交替,生不如死,不过倒也好解…寻个替死鬼睡上一觉,这寒毒自然便转到了他人之体,体质差些的抵抗不下,半个时辰内就会在无尽痛苦中尸骨尽寒。”

“你……”璟书心头一紧,刹时握紧了拳头。

“我很恶毒?……”韩灵嘲讽地笑开了花,“可是他连死…连自绝生机都不肯碰我一回,好端端地,让那个丫头做了替死鬼。”

“他可撑了整整一日……”

女子将手中的雕花烟杆把玩得更欢,“你猜猜…那丫头又能撑多久。”

“你这是在杀人!”

璟书突而站起,便欲急急甩袖夺门而出。

“已经晚了。”韩灵站起,咯咯笑得更欢:“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此生挚爱死在自己的怀中,偏偏用的,还是自己制的毒,亦是自己作的孽。”

语罢,便又是一怔,继而愣愣倒坐回木椅上,失神又喃喃道:“哦…你瞧,我倒忘了…帝王无心。”

“他怎会真心去爱一个人…利用,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趴在桌面上,表情变换着像是又喜又悲,末了,自己一个人却像个疯子般笑得竭力,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倒在桌面上:

“他们都是一样的!通通都只是在利用我!…我可真傻,真傻……”

天旋地转,待到韩灵反应过来之时,她已被璟书攥着手腕强行拉起,眼神满是愤怒狰狞,丝毫不复往日的温润。

“解药!”

男人几乎是咬着牙质讨道。

“解药…解药?”她竭力挣开他的手,突而像个疯子般神情呆滞地将自己华丽的发髻抓得凌乱:“没有解药…没有……”

“他制毒从来不制解药…对别人狠,对自己一样狠……通通将自己封死的人哪有解药…解药…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璟书却望着女子此刻的模样满脸复杂,他好像第一天,方才认识这个名叫韩灵的女人。

她好像从未变老…从十六年前她捡到他时就艳丽地像朵怒放的花,如今这么多年,岁月无痕,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半点蹉跎。

他从来知晓她与旁人并不相同,可是他从来不在意她是如何的,年轻也好…衰老也好,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她…可慢慢的,这朵花儿却开始从内里进行腐败,她杀人放火,她劫家掠舍,她在暗地里做尽了丑恶的勾当,他却仍天真的想着,若是有一天,南风馆这块遮羞布彻底散了,她便不会再如此了。

可他却忘了…没有南风馆,或许还有西风馆、东风馆…这一切,完全都是他的异想天开…

他阻止不了她。

甚至,他都不明白,女子这些年所作的恶,究竟是为了满足富硕的一己私欲,还是单纯精神失常,为了报复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想逃离。

然在璟书终于转身之时,方才尚还疯癫狂笑的女子不知何时却突而出现了在他的身侧,一把拉住了他。

“璟书。”

她又一次唤他,神情恍惚,像朵艳丽到糜烂的花。

“你很像他。”她呆呆的望着他道,“像年轻时候的他。”

男人好像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与楼内众多男人的待遇与众不同。

“知道吗…你们容貌其实一点也不像,你长的艳,他却始终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好像难以接近…”

她突而抚上他的脸,像是透过他看像另一个人,神情动容却恍惚。

“其实我第一回见到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垂眸浅笑,像个方出世事的小丫头,“可是他笑起来可好看啦…可惜他那时总不爱笑,好像心里装着很多沉甸甸的东西一样,总要我逗他许久,他才肯研药时抬头看上我一眼。”

“你知道吗,其实他看起来比谁都冷,比谁都安静,但是却是个心善的,初始时惜得连只试药用的白兔都舍不得杀…他说他娘病了,得了好重好重的病,他已经上千年没有见过她了…若是他成为了上界第一的药师,他就可以见到他娘了…兴许他爹也会抬眼多看他几分。”

“可惜啊…可惜,我们都太傻……”

“其实真正将你剖心挖腹的,又何尝不是骨肉至亲……”

“他整整半年将自己关在那个山洞里…后来,他便笑得多了,可是到底…他从未为自己的心笑过一回……”

“那日我不曾站在他的身边…今日又何曾…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女子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几乎是瞬间瘫坐在地上,整个身子不断轻轻颤抖着。

璟书下意识屈身想要去扶,谁知女子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突而抬起头,反手抓着他的袖子神情疯狂急切道:

“璟书…璟书,我求你…求你…你将他带回去罢…带回上界,去不周也好,去俪山也罢…你可以的…你的…你一定可以的,我求你…求你……”

一方温润被随之塞入手中,男人低头一看,竟是女子那块日日不离身亦不显眼的星蓝色玉牌。

“答应我…答应我璟书…我求你…求你……”

昔日的光彩不复,剩余的,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某种腾然而升的执念。

…………

璟书已记不清那日自己是如何从房中走出的了。

他或许最终还是答应了,才遏止了这个女人疯狂的恳求。

一坛接一坛的烈酒随后被搬至封闭的房间内,韩灵后来许是彻底喝醉了,在房内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胡话来,时哭时笑,又悲又喜。

或许于他人旁观而言,觉得恐惧疑惑。

然在他眼里,却只有无尽的悲凉。

外面已是破晓,此刻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辰。

正因为极端的黑夜过了,才能迎来新一天的光明。

在天光第一缕投下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整个楼便乱了,走的走,哭的哭,喊的喊……

凭空劈下的一道巨大天雷击中了女子所在的厢房,依托着遍撒的烈酒,迅速地燃开了整座木质的雕馆,黑烟浓郁,甚至连数里外的城郊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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