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后边这?些都是听旁人讲的,他们说杨氏早有不臣之心,为太子所察,因此太子策划了宫变想要铲除奸佞,却?不想杨氏胆大包天,竟也策划着谋逆,又因为河阳王素日与杨琢积怨,杨琢怀恨在心,便先遣人击杀河阳王,不想败露,宫人发现河阳王尸首,报与陛下?,陛下?一口气喘不上来,立时山陵崩,宫人嚎哭着报与太子,又指证杨氏罪行,说话间左右卫已到,太子怒斥杨氏狼子野心,可不多时北郊大营的兵马也到了,而且更多,左右卫根本不是对手,一时间攻守异势,杨琢将太子斩于剑下?,杨氏以臣弑君,臣工怒骂,竟被?杨琢下?令屠灭,到后时,已然是尸山血海,除了少数几人,赴驾者尽被?诛灭。第二日天还未亮,都中各家闻得?惊变,纷纷弃宅竞窜,无论贵室贫夫,全都襁负奔逃,一时间十室九空。”
元泽接着又说,当时万民?嚎哭,奔如犬彘,踏死者不知凡几,更有甚者,趁机劫掠,如此情形,只想一想,便觉身处炼狱,凉的人血都停了。
元希容沉默了,良久后,她说:“幼猊,你不要说了,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以后都不要说。”
元泽轻声讲:“我也不会再说了。”
元衍在书室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元佑疲惫得?很,人便显得?苍老许多。
元佑听见声响,从掌心抬起头来,见只有元衍一人,不免问:“你阿兄呢?幼猊又在哪里?”
元衍将他两人去向?说了。元承面父,必然要梳洗整理一番,因他头上有伤,所以必然要慢一些,元泽则被?元希容绊住。
元佑听完,低下?头捏了捏眉心,复抬起时,面带愁容,对元衍道:“我待会要说的事?关系重大,得?你们兄弟悉数来,你坐下?来,咱们且等他们一等。”
他要说什么?,元衍心知肚明,天知道这?一天他等了多久!等到今日,等到此时,哪里还能再熬得?住片刻?
“父亲是要问完我们兄弟才决定去从吗?父亲想从我们这?里听到什么?样的话呢?”
次子这?般正色,元佑不由得?心头一凛。
他知道的清楚,他三个儿子,另两个加一起也比不过眼前这?个,幼子还年幼,且唯他二兄马首是瞻,长?子庸常,或可寄望于守成,开拓创业是不能指望的,如今风云际会,于自家而言,焉知福几多祸又几何。
元佑长?叹一声。
元衍道:“时局如此,父亲若想独善其身,怕是不行,且我家世负皇恩,如今宗室有难,岂可作壁上观?父亲应随天下?豪杰,发檄文出兵以讨不臣。”
元佑最大的顾虑在于杨圻,“话虽如此,普天之下?,论用兵一事?,谁又是太尉的对手呢?天下?兵马尽在其麾下?,便是旁人群起攻之,又哪里有兵可用?便是立时招买加以训练,但此事?非一日之功,不能立竿见影,到头来不过乌合之众,营造出再大的声势,见了太尉只怕也要作鸟兽逃窜。”
元衍只说:“他已经老了,父亲。”
湛君坐在榻上,双眼无神,脸上没有表情。近来她常常如此,麻木到叫人害怕。
众目睽睽之下?,湛君顶着不清不楚的身份进了元府,住在元衍的书斋。这?是个僻静地?方,自成天地?,元衍若不出门远游,起卧尽在此处。他小时并不住这?里,成亲后他才搬来,郭青桐不在这?里。
元衍从外边回来,挥退了使女?,满室只剩他与湛君二人,他冲到榻边,将湛君一整个抱起,举起她转圈,直转到力竭,把人放下?后又按着湛君的头叫她去听自己此刻震彻的心跳。
他问她:“能感受到此刻我的快乐吗?”
湛君并不能感受,此刻她们的情感并不相通。
元衍也想到了,他冷静了下?来,仍保持着搂抱着她的动作,不说话也不再动弹。湛君像一具傀儡,她失掉了魂灵,对她做什么?都可以,无论是谁。或许也只有元衍。
元衍捧起她的脸,揩了揩,低声说:“就算是亲生的兄妹,可你原先都不知道他,怎么?就伤心成这?样?”又说:“别难过了,我给你报仇,你等我立业建功,万里江山捧到你眼前。”此刻他终于把前番含糊许诺了多次的话第一次清清楚楚说给她听,声音轻轻的,带着克制不住的笑意,“做公主有什么?好,我能叫你做皇后。”
郭岱从元佑书斋退出来,元衍追出来,喊住了他,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告别,郭岱便继续由人引路去看望自己妹妹。
郭青桐坐立不安,见到兄长?高大的身影自中庭而来,等待不及,飞出门前去迎接。
兄妹二人在庭中桂树下?站到了一起,郭青桐仰头喊了一声阿兄。
郭岱看着自己的妹妹,上一回见她是年节,他来元府拜谒祝贺,同今天也是差不多一样,从西?原公的书斋出来,元府家人引着他来,不过上一次她庄重站在檐下?,脸上也并没有今日的焦急,以及隐约的委屈。
郭岱忽然就想叹气。
他语调平稳,对自己妹妹说,“二郎已经将话都同我讲了。”
听了这?句话,郭青桐咬着自己的嘴唇,眼里漫出眼泪。
她在元府从来不哭,她力求做个完美的人,她以此无声告诉所有人,她在这?里过的好或不好,无须他人置喙。
可如今是在自己兄长?面前,她自己知道得?清楚,哪怕她将元氏的每一人都视作亲人,这?世上真正永远为她好的也只要她的阿兄,因为他是她的阿兄,他对她好也只是因为他是她的阿兄,他们的感情简单纯粹,却?重于世上任何一人。
“我要怎么?办?”她问自己的兄长?。
郭岱说:“青桐,不管你信不信,你的这?桩亲事?,我有太多顾虑了,我曾经很想要推拒。你在这?府上十年,个中滋味你自有体会,不必我多言,说到底你当年什么?也不知,如今受这?些委屈,尽是我的过错,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再不会了。”
郭青桐颤声喊了一声阿兄,眼神是迷茫不解。
“青桐,如今时势……倘若是之前,你受这?样的欺负,哪怕我依附元氏生存,也要为你出一口恶气……说到底是阿兄无用,二郎已算恳切,也用心为你周全,他不爱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能求着一个男人爱你,太没有体面,且也求不到,你这?样的人材,何至于此?他对我已有许诺,经由此事?,日后江山大定,你虽无至尊之贵,却?也再无人敢欺凌。”
“青桐,你便放下?吧。”
郭青桐知道自己成为元衍妻子的原因, 因为方艾爱她这个儿子,且过于爱。
郭青桐未到咸安时,方艾只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唤做郭植, 她到了咸安后,方艾知道了她的小字。
“青桐?这名儿和我们凤凰是一对儿呢!”
于是方艾突发奇想。
彼时元承正在议亲, 新妇是谁家的女儿方艾一点不?在意,她想?的是她的凤凰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女子, 这实在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方艾说完那句话?,有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眼前的女孩子才四岁,清水一样的神灵, 清水一样的容颜, 她要把她教成世间最完美的妻子,送给她的儿子。
郭青桐从来没?有叫方艾失望过, 德言容功无一不?出挑, 可?唯有一点, 她不?得?元衍喜欢。
这件事在根上就出现了偏离。
哪怕她再好, 元衍不?喜欢她喜欢旁的人, 他不?要她做他的妻子, 他要把这个位置给别人。
这太叫人难堪了,可?是郭青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