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1·
梦里感觉自己是只烤架上的羊羔。
好热。
我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熊熊的大火。
在一瞬间,我是松了口气的,还有几分轻松——马上就到年末了,也该是“荆楚生”si去的日子了。
·2·
陈嚣找过来的时候,我正拿衣服裹着手,去捞已经很烫的柜门。
那柜子里,放着小橘灯。
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说让我别担心,他会救我出去。
柜子缝里蔓延出了小火苗,将小橘灯t1an舐成灰。
我一时生气极了。
推开他,我i道:“你救我做什么?去救母亲!”
说着我便拐出卧房,看见了正捂着鼻子的母亲。她瞪了我一眼,说我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祸害。
言罢她往前走,头顶却传来“咔嚓”一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gu大力撞开。我扑倒在火烫的地面上,才意识到什么。
“陈嚣!”母亲大喊。
我扭头去看,是屋梁断了,直接将二楼的木楼梯砸出了个窟窿。母亲跌在我身边,受了伤,左腿拐成了不正常的弧度。
而陈嚣,正陷在那窟窿里,后背上压着粗壮的屋梁。
他起不来了。
头顶传来“吱呀”的声响,没了最粗的那根,屋顶坚持不了太久。
他痛得满脸扭曲,一边吐着血,对我喊道:“带着夫人走!”
烟尘呛得我呼x1不了,满脸的泪。
我一边咳嗽,一边架起了母亲。
她推了我一把,说我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心软把我捡回来。我知道陈嚣没了,她心里难受,便没应她的话,只是拉着她往楼下走。
她最终还是跟着我走了。
·3·
我从没觉得荆家的楼梯这么长,还不结实。
有好几次,我差点踩空。
耳边尽是燃烧的“噼啪”声,周围热得我不住流汗。
母亲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她当年买我回来,就为了我的脸,我也是有出息,这几年出落得好看极了。本来老爷最后那年,她是想将我送上老爷的床,但没成想两个兔崽子心狠,药翻了亲爹。
我手一抖,差点让母亲摔一跤。
她冷笑,说:“买你回来的时候,我根本没问你的名字。回来他们问你叫什么,我说是只‘畜生’,他们还都当名字了。一群蠢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激怒我。
大概因为陈嚣没了,她也想留下来陪他。
母亲的叙述颠三倒四,我感觉她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她说那两小子情窦初开都是对着我,但她眼睛不好使,看出了他们的yuwang,却没看出他们的疯狂,她总以为老爷总能压他们一头,现实却这么讽刺。
她说你别以为当初他们给你定亲是为了什么联姻,他们就是想捆住你。
“当时,有的是人要讨你。老爷倒了,荆家风雨飘摇,为了不让你嫁出去,他们直接定了陈嚣。陈嚣这个傻子,还真以为能娶你!哈哈哈,到底是个怂b,被两个崽子一吓,就生生旱了一年!”
她说:“你以为陈嚣是我看上的人?不是!是我没得选。他们告诉我,要不我要了陈嚣,要不陈嚣和我都独守空房。自老爷倒下,我就没碰过男人了……陈嚣长得也好看,是不?”
我说:“母亲,你别说了。”
她哭得很惨,妆都花了,还x1入了大量的烟,咳嗽个不停。
她说:“楚生啊,你就是个灾祸,我不该带你回来的。”
她跌倒在地,怎么也起不来。我没力气背起她,只能让她快站起来。她却猛地抓住我的手臂,直gg地看着我。
“楚生,听母亲的。如果你这次活着逃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荆家的两个畜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还想拉她,她却推了我一把,说:“楚生,我不行了,你快逃吧。”
我坐在她跟前,摇头。
她看了我一会,说:“我刚接你回来,是真的想将你当亲nv儿养的。可养着养着,我的心就变了。同样是孤儿,为什么我成了舞nv,卖艺又卖身,而你锦衣玉食地活着?我不甘心啊,为什么你不跟我一样!”
我心想,没关系,在si亡面前,谁都一样。
没什么好坏。
她似乎看出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剧烈地咳嗽,磕磕巴巴地说:“都是报应!荆老爷到处拈花惹草,最终不行了,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却看上了个冷心冷肺的白眼狼,活该断子绝孙。”
我静静坐在她身边。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说:“si的时候还有人陪着,真好。”
·4·
我低头看她的侧脸,觉得她有句话说的不对。
我不是冷心冷肺,只是活得太无趣了。
我以为我想要叛逆悖论的惊险刺激,结果得到的也不尽如人意。好不容易有了点橘红的se彩,却最终没法拥有。
甄曦说所有的美好,就是为了si前那一刻的宁静。
她说得太对了。
·5·
只是看着几步之遥的大门,我有点怅然若失。
呆了十二年的家,马上就要在这一场大火里……
烧没了。
·1·
我没想过我还能醒来。
我不仅醒来了,还看见了贾纯真。他搂着我,将我整个圈在怀里。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漂亮的下颌线。
然后我就知道了,我跟他是“新婚夫妇”。
·2·
我不知道他怎么将我救出来的,我也没问。
他不说,但有时候我看见他会捂着自己的左手臂皱眉。
我们住在英租界。他隔三差五出去采买,其余时间便是守着我。他继续教我那些奇怪的外国符号,却没有什么惩罚奖励,像是将我当作了个普通的学生。
而他只是个博学的老师。
·3·
挺神奇的,即便我们不怎么说话,却很有默契。
或者说,很多时候我不开口,他都知道我想要什么。
可我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4·
屋子被他烧得很热,有时候我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
隔了半个月再看见雪时,我竟有点想念那种冰凉的感觉。
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赤脚站在门口,手指上凝了一层层的雪,细小的冰晶有六棱,也有八棱的,很是漂亮。
正看得出神,我却骤然被人抱住。
贾纯真牢牢抱着我的腰,拍掉我手中的雪,大步将我带回屋里。他捂着我的手,整个人都在发颤。
他说:“荆楚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只是想看看雪。”
他抬头,审视着我,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说:“既然上次没si成,就不si了。”
他沉默地去倒了热水,又拿来布巾,小心将我手脚擦g净,将我抱shang,用被子围住。
“那天我找到你的时候,荆夫人已经去了。你就坐在她身边,很安静,像是没了生息一般。”他停顿了会,才幽幽看着我道,“可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大门只有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