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姚珹说:“你先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先有个数。照现场来看,辛念应该不是自己跳车逃出去的,有人帮她。”
黎湘没接茬儿,脑海中很快略过三四种可能性。
半晌,黎湘问:“我多久能知道确切消息?”
姚珹:“快了,只要林新的法医得出结果,咱们很快就会知道。”
黎湘轻轻颔首,扶着扶手起身:“我突然有点累……”
姚珹跟着起身,只是看着她。
黎湘对着他扯了下唇角,却比哭还难看,随即走向门口。
姚珹没有跟上去,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出那道门。
黎湘一直支撑着自己回到房间,门板关上,就缓慢地滑坐在地上。
她的思绪依然很乱,因为所知有限,就算大方向已经猜到,这中间的曲折过程却依然没有头绪。
她的直觉告诉她,姚珹带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则他不会专程跑这一趟。
而且姚珹的出现,辛念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加上昨晚靳寻突然提起她,这几件事加在一起,都指向同一件事——辛念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十二年前的尸骨,她恐怕是真的找到了。
而那件事,就是催命符。
可是为什么?
就算辛念将陈年旧事挖出来,对其他人能有什么影响?
那件事是她们三个一起做的,需要承担主要责任。
靳寻虽然帮忙善后,但以他的权势、金钱,推个人出去也就是了。
也就是这个瞬间,姚珹的那句话突然跳了出来:“会不会是因为他在意呢?如果是,这就有意思了,为什么呢?”
黎湘靠向身后的墙壁,身体歪向一边,盯着对面的窗户。
恍惚间,那种感觉又渐渐回来了——迷雾、阴谋,以及未知的恐惧。
它们交织在一起,围绕着她,蒙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的耳朵。
她想起数年前靳寻说过的一番话,大概意思是,人们的所知所见并非真相,眼见为实只是一种自我洗脑,尤其当贫富差距拉开到极致,当有一小部分人权势通天的时候,他们就会将知识垄断,将愿意展示出来的部分“真相”,展现给下面的人。
当人们为了一点点骇人听闻的“真相”愤怒、颤抖时,殊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
而且知道就仅仅是知道,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即便是这一点点透露,都不会有下文,时间会成为最有力的帮凶。
那天的靳寻喝了酒,说的话额外多。
黎湘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因对她而言,就算知道、看到,心里不安、彷徨,也不过是杞人忧天。
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呢,无非是吓自己。
后来靳寻又说,其实距离想登上的高度,他还差得很远,也不知道有没有本事拿到决赛的入场券。
随即他看向她,笑道:“还是你这样好,心大,有什么事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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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真相
这十二年, 黎湘学会了一件事——无所谓。
是的,就是“无所谓”。
只要无所谓的事情越多,烦恼就会越少, 在意的事也会变少, 还有因认知、价值观所带来的痛苦。
即便自己看到的世界和“真相”发生碰撞,产生刺激,也不至于太惊讶、愤怒。
那些都是无效的情绪, 只会拖累心情。
这样的处理不只是针对事情, 对人也是一样, 尤其是男人。
靳疏的轻慢,她无所谓。
靳疏的掏心掏肺, 她无所谓。
靳疏的质问, 她也无所谓。
还有,靳寻的告诫、吩咐、指令、虚情假意,就和她得到的金钱、地位一样, 都是身外物。
包括她的身体, 跟哪个男人睡觉, 只要不去在意, 就不算什么。
那么,她到底在意什么呢?
黎湘如此自问。
就算周围的人和事有99都不在意,也总残留着那1吧。
有人将自己的“在意”平分给很多人,但也有人, 将所有“在意”都给了某个人,某件事。
这个晚上, 黎湘反复刷新着nfession网站的后台。
当网页每一次读取时, 她都幻想着自己会看到不同的登录ip, 幻想着自己会被踢下线。
然而一次又一次, 直到凌晨一点,她终于停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辛念,她曾经的最好的朋友。
彼此知根知底,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疏远了。
她躲着她,而她防着她。
曾经的共患难,到后来就变成了互相针对。
大概就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深知当对方走到绝境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进而产生一种对“已知”的不可置信和恐惧。
那也是一种刺激,足以推翻过去所有认知、信任。
靳寻说,你只有真的放下当年的事,才能真的变成黎湘。你还跟那个朋友保持联系,就是拖自己的后腿。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变成黎湘了,我会带你去见识一个新世界。
可靳寻并不知道,那所谓的他为之向往,引以为豪的新世界,她根本没兴趣,也不在意。
……
晚上的梦断断续续,光怪陆离。
早上醒来,什么都没留下。
没有假日,又是一天的拍摄工作,从开拍到下戏,从早上到傍晚。
等终于歇下来,黎湘看了眼进度,拖慢很多,照这样下去一定会超出合同约定,但因为有姚家的额外补偿,片方什么都没说。
黎湘又拿起剧本,翻开镜子看着自己。
过去没有深究的问题,如今倒是一一浮现了。
虽然她只做了微调,但为什么是这样一张脸呢?
难道十年前,靳寻就计划让她进入姚家?
不,可能性不大。
就算他真有这样的深谋远虑,也做不了姚家的主,做不了姚仲春的主。
黎湘又将镜子扣下。
这时,杨隽端了一杯咖啡上房车,就放在她手边。
他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嘴里念叨着保姆车堵在路上,可能要晚几分钟。
黎湘没有碰,只是问:“你跟我多久了?”
杨隽想了想说:“三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