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林队长某天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城北院子里住着的刘家,战战兢兢的提了一嘴江凛和纪眠之,他这边名字才刚说出口,对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林政委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食堂的,不过先前他没想明白的事也算是捋清楚了。
他奶奶的,怪不得江凛这个小王八犊子打纪眠之一入职就给人弄到了自己办公室,怪不得开个会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他还以为江凛看不惯打外头回来的海归女工程师,搞了半天是被人甩了念念不忘眉目传情呢。
他他妈的就是个小丑。
新一期的训练计划如火如荼的进行,这天周莉给江云嵩送文件的时候顺便敲响了三楼办公室的门。
实木门被轻轻的叩响,伴随来的是一道温婉又熟悉的声音:
“眠之。”
此时离午饭号响还有半个多小时,纪眠之本来打算把手头的文件处理完成后把数据顺路送给在实验室赶制模型的周景川,周莉来的时候她正准备要起身。
“周姨。”纪眠之听到有人喊她时只觉声音熟悉,缓缓抬起眼睫后看清来人是周莉时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周莉一身淡紫色长裙,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两个保温桶缓缓走了进来,把保温桶放在办公室一角的桌子上,站在原地打量了纪眠之许久,片刻后才哽咽的说了句,“瘦了。”
纪眠之笑笑,给周莉倒了一杯热茶,“周姨是过来找江凛吗,他在训练场上,要我帮忙喊一下吗?”
周莉拉着纪眠之坐在沙发上,轻轻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不用叫江凛,阿姨是来看你的。”
“你江叔今天把文件忘在家里了,我过来给他送,想着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你。”时光匆匆而去,周莉的温柔比从前更入骨几分,整个人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韵味,“顺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食堂伙食再好,总归比不上家里的。”
两个三层高的饭盒被周莉逐一打开,三菜一汤还有一小份洗干净的菠萝,全是纪眠之的口味,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顺便做的。
办公室里静的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周莉的目光一瞬也不离开,偶尔轻声细语的问几句饭菜还合不合口味。
纪眠之低头安静的吃东西,头发被她拢在脑后只留半张侧脸,很安静,连话都很少说,用餐习惯挑不出半分差错,周莉瞧着她只觉得心口酸涩的不得了,一下就懂了为什么江凛声声控诉该如何收场的缘由。
不光是江凛没办法好好收场,她也亦然。
以前明媚耀眼缠着她说个不停的那个纪眠之好像已经随着时间的更迭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只是被时间打磨后的,不再生动的,踏过风雨磋磨的,成熟又懂事的纪眠之。
她的变化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痛,寡言少语,平静淡然,像是碰一下就扑簌簌散落一地的栀子花,被动的易碎。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只要送走纪眠之,只要护住纪青寺最后的一丝血脉,总会有一天是让她淡忘的。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纪眠之不是三岁稚童,纪青寺和徐舒婉也不会是轻易被淡忘的人。
连他们都不会忘,更何况是纪眠之。
周莉揩走眼尾湿意,摸了摸纪眠之的头,“辛苦我们眠之了。”
纪眠之没听懂周莉的言外之意,只当是周莉觉得她工作累,下意识回,“不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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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去办公室了。”齐覃走到江凛背后,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凛把考核表往齐覃怀里一塞,撂下一句把剩下的考核完解散后拔腿就往办公室跑。
他进办公室的时候,纪眠之还在吃着菠萝,他妈和他老婆坐在沙发上挽着手有说有笑的,他长舒一口气,抄过周莉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抽了两张纸擦了下嘴角的水渍,“妈你怎么来了?”
周莉白了他一眼,“这地儿你家开的?我来看看眠之不行吗?”
江凛舒了一口气扯过身后的椅子坐下,也注意到桌上的饭盒,眼里的笑意亳不收敛,“不是,你来就带一份饭?”
“带了两份。”周莉抚了下鬓,“另一份在你爸那。”
操了,合着半天,就他一个外人。
江凛不服气,非得和周老师争出个高下,“是谁每年25个节日孜孜不倦,年复一年,掏空了老婆本也要给你送礼物!是谁,你一句话我就去给你当苦力,又是谁上周累死累活给你搬了半天花!”
“我地位居然比我爸还低,连顿饭都不配有我份?”
“你来之前不会也给困困做好饭了吧?我比不上我爸就算了,我连条狗都不如?”
纪眠之笑,有阳光穿过窗棂漏了进来,在地上圈了一片金色的圈,倒着三个人的影子。
周莉站起身,优雅的理了下裙摆,冷笑一声,“二十五个节日?你为了给你脸上贴金不顾你妈的死活连清明节也算上了吧。”
江凛洋洋得意,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悄然靠近,“何止,我连父亲节都算了。”
啪的一下,周莉的手心都震麻了,江凛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个红手印,疼的他嘶嘶吸凉气,周莉面不改色的和纪眠之道别,“周姨先走了,眠之周末不上班了来家里吃饭,江凛他奶奶整日念叨你。”
末了又说,“阿聿昨儿个和清允出去玩受了点伤,你们俩得空了去医院看看他。”
周莉走后,江凛刚才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正色问纪眠之,“我妈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纪眠之摇摇头,忧心忡忡的转而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阿聿?”
“明后天吧,不是多大的事儿,腿伤了下。”
耽搁了这么会功夫,江凛忙活一上午还没吃饭,正好纪眠之还要去趟实验室,两个人就一块下楼了,到分叉路口的时候,江凛把她垂落在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说,“过几天去医院或者是碰见宋姨她们谁的,要是问你点别的事,不想说就不说。”
纪眠之抬眼直勾勾的看他,“什么是别的事啊。”
江凛轻描淡写,“就是那些让你想起来就会难过的不得了的事。”
“那也不能提你吗?”
“不可以。”
就算是我,让你难过的话,我也不想让你想起。
“要提的,江凛是开心果。”纪眠之想,江凛永远是她的开心果,那些有点难过的事只是那颗开心果没结好果,但是外壳闻起来还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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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医院和基地离的不远,两个人挑了工作不那么多的一天驾车前往军区医院。
在停车场正好碰见博昭然和秦知珩,博昭然不停的用卫生纸摁压着下唇瓣的右侧,又面色不善的把小包抽纸扔给秦知珩。
四个人空着手一路沉默的进了电梯,狭□□仄的电梯间只有四个人,电梯一路上行,数字一点点跳跃,纪眠之小声问了句博昭然嘴巴怎么了。
博昭然半点不压着自己的音量,停下擦唇瓣的手,“被狗咬了。”
秦知珩闻言也撤下放在唇边的卫生纸,附和般的点了点头,“对,我是她的舔狗。”
纪眠之:“”
江凛:“”
给秦知聿安排的单人病房,空间挺大,但是推门却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单人病房里横七竖八的被加了好几张床,电动轮椅孤零零的被遗弃在角落里,折叠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牌游戏,桌下还有个投影仪和音响,随处可见的地方全是零食饮料,整个房间有一种诡异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