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节
“没有……我接到传票之后专门去查了当时的记录,只是一个大气层故障记录,但是星系政府派去的维修组因为辐射无法降落,就暂时返回——”
“请不要提供与本案事实无关的证词,您只需要回答宋检察官刚才的问题,是,或者不是。”
“是,没有上报。”
“辩方,有无异议?”
“没有。”
……
“请传唤编号0519扇区气象监测总站负责人陈程先生。”
“陈程先生,请问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前后,扇区总站对锡林星的气象监测结果如何?”
“有辐射雨降落,评定为二级恶劣天气。”
“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八日,总站除了气候异常外,是否还监测到其他异常信号?”
“没有。”
“辩方有无异议?”
“没有异议,但是请恕我提醒,扇区气象总站的监测仪器只能监测到气象异常,对基因异变信息波段或者其他异常信号波段并没有任何效果。”
……
“法官先生,”宋询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传唤最后一位证人,也是本案最关键的证人,林。”
书记员熟练地打开了通讯光屏:“本庭传唤,林女士出庭作证。”
光将白色走廊分成了无数道重叠的褶皱,而这些光影重叠的褶皱压缩在在二维画面里,让它生出几分奇怪的扭曲,好像一道虫蛹。远处有一道人影渐渐走近,她走路速度很快,跳动的影子如同从巨型虫蛹中逃脱出来一般,只用几秒钟,就停在了法庭门口。
法庭的光屏上显现出他的面容,滑动门同时向着两边滑开,她的影子延伸进来。
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和蒋至昕一样也穿着灰色衣服,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一般人很少有机会涉足刑事法庭,如蒋至昕,她朴素、忐忑,对论人自由与生死的审判庭有着天然的尊敬和畏惧。但这个年轻人却平静的可怕,她引人注视的美丽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连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如同寒冬深雪,安静而冷,直到走上证人席,和约翰·勃朗宁正对上目光,她才眨了一下眼睛。
就像是露水花朵上的的蝴蝶震动了一下翅膀,她的眼中迸射出幽冷的亮光。
法官重复着刚才已经重复了数次的流程:“请证人将手放在法典上,进行宣誓。”
楚辞按着面前的《联邦宪法》,道:“我向法庭宣誓,所做出的证词皆为真实、公正,绝不隐瞒任何事实,绝不偏袒任何一方,如有违背,我愿意接受法律惩罚。”
“林。”宋询礼叫了他一声,简短而有力,开门见山、如刀般干脆落下,“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锡林星是否发生了基因异变?”
楚辞道:“是。”
“本次基因异变时间是偶发性还是病毒性?”
“偶发性。”
准确来说极有可能既不是偶发性也不是病毒性,楚辞在心里道。
当时追杀西泽尔的是乔克雅的人,这些星盗和杀手颂布一样受命于西赫女士,在卡斯特拉主卫三的站台,他们用诱发剂主导了站务员的基因异变,这让人很难不怀疑,落水集的小乞丐是否也是药物才导致的异变。
“请您描述,基因异变发生的准确时间、地点和您的所见所闻。”
“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
尽管已经脑海中重现过无数次,但记忆倒带,再回想起那个昏暗、混乱的早晨时,楚辞仍有一种强烈的幻觉,仿佛自己一抬头就能看见锡林破碎的天空和是绚烂而污秽的极光。
“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他重复了一句,“上午九时,锡林星第六街区五号街和第七街区花生大道交界处,落水集。”
楚辞的语气极其平静,几乎不含任何情感,让人觉得仿佛是机器在发声,而他的目光,自从走进法庭后就一直盯着勃朗宁,勃朗宁也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中间有暗流涌动。
“……异变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他的身体变得肿胀,头部陷进身体里,眼睛附近生长肉瘤,生长出最少三条触手。”
和平安逸年代,有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基因异变,基因异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即使偶尔有新闻报道某地发生了基因异变,只要未曾亲眼所见,人们也会觉得灾难距离自己很远。
于是当楚辞将异变的情景说出来,哪怕只是文字描述,法庭上的一众人依旧感受到了这段话里所蕴含残酷,当人类变成畸形的怪物,当人类丧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认知能力——
法庭上响起一阵唏嘘,唯有控辩双方对峙着,岿然不动。
咚!
法官敲下了法槌:“肃静!”
他看向宋询礼:“控方,请继续发问。”
宋询礼点了下头,继续道:“除了这起基因异变事件之外,锡林星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基因异变?”
“我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的时间范围是——”
“直到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
“在这——”
“是否可以认为,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是你离开锡林星的时间?”
宋询礼的提问被拜厄·穆什打断,但楚辞的目光却未曾偏离半分,只是道:“是的。”
“那么我有些好奇,”拜厄·穆什的双手交叠成塔的形状,身体微微前倾,这一刻他目光中透出的压迫感倍增,如同一道巨大的暗影般遮盖下来,而他的声音却出奇的轻柔祥和,好像不是在法庭上发问,而是讲故事,“我想在座各位,包括所有知晓这件事的联邦公民都同样好奇,锡林星已毁,宪历三十八年您应该还只是个孩子,是如何从这颗将要毁灭的星球死里逃生呢?”
“我想宋检察官应该不会反驳我。”拜厄·穆什慢条斯理地将刚才压皱的衬衫袖口抚平,他低着头,眸光却从垂下的眼皮里后暼向宋询礼,“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系到这孩子证词的可信度。如果您见到了基因异变,那么是如何在辐射雨天气、星球大气层损毁、街上还都是基因异变体的情况下,孤身一人离开锡林星的呢?”
法庭内的安静再次被打破,陪审团成员相互窃窃私语,法官不得不有一次敲下法槌维持庭审秩序,而直到这时候,楚辞才将一直盯着勃朗宁的目光移开。
他看向了拜厄·穆什。
拜厄·穆什朝他抬了抬手,如果放在法庭之外,这将是一个象征着友好的邀请姿势。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辞总觉得拜厄·穆什在观察自己。就像久别重逢,或者未曾相见但兴趣浓厚,他深海一样的蓝色眼眸中带着审视和兴味,从楚辞走进法庭的那一刻起就打量着他。
而就在楚辞要张口的一刻,宋询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证人回答您的问题之前,穆什先生,请容许我纠正您刚才问题表述中的错误。”
楚辞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法官先生,”宋询礼清晰地道,“我必须提出反对,辩方竟然将未认定事实作为向证人提问的引导词,‘街道上都是基因异变体’这一表述实在有失偏颇,因为我们并不知道锡林星的基因异变到底是不是病毒性、有多大范围、造成了如何损害。并且按照证人所提供的证词,锡林星当时所发生的基因异变只是很小范围——”
“我们姑且不论基因异变的实际情况如何,”拜厄·穆什道,“当时锡林星的恶劣环境不可忽视,大气层损坏、辐射雨不中断、港口航线完全停运的情况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