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现了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
梅长君并未抬头。
直到裴夕舟走近,坐下,取过素笺放在案几上,沾水研磨,她才放下手中书卷,侧眸转身。
裴夕舟冷白修长的手指正搭在墨块上,指间染上了几分墨色。
察觉到身旁人细微的动作,他手指微顿,同样侧眸望来。
学堂外雨声已歇,日破云出,晨光透过纱窗照在书案上。
她眉目盈盈,淡淡一笑。
“……真巧。”
裴夕舟点点头,并未答话。
真是同前世如出一辙的惜字如金。
梅长君深知他的性子,眼尾微挑,并未放过他,而是浅笑问道:“世子不好奇我的身份,也不好奇我为何初见时便将你认出?”
裴夕舟搁下墨块,用素帕拭去指间墨迹。
“当日家中小厮多言。”他执起毛笔,冷玉般的眸子里是十足十的淡漠,“顾大小姐初入京城,便能从寥寥数语中拼凑出我的身份,如今数月已过,想必更是知之甚深——”
“自然是该知晓的,都知晓了。”梅长君撑着脸,轻声道,“但,那又如何?”
裴夕舟对她印象尚佳,难得多言想劝她换个位置,以免初入书院便与其他弟子起了隔阂,却被她轻飘飘的话语堵住。
他眸中漫出几分不解,仿若一枚稀世好玉染了雾色。
不应该是顺台阶而下,待下课后挪去其他地方么?
就像过往的其他人一样。
裴夕舟侧过身,向梅长君望去。
少女端然坐在案边,眸色静如艳烈无声的春阳。
他握着毛笔的手指有一刹那的紧绷。
但仅仅是片刻便放松了。
“随你。”
裴夕舟收回目光,笔落纸上。
疏朗的瘦金体,透着些许清冷孤静。
梅长君的心中涌出几分复杂。沈首辅要她接近裴夕舟,自然备好了一切,其中便包括记载着他信息的书卷。
墨痕深浅,一如书中内容浮沉。梅长君从未想过,前世受世人拥戴的少年国师,在更年少时,早已阅尽世事寒凉。
“今日讲《中庸》。”